但解离之却也无法轻松下来,他既孤独害怕又十分痛苦,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他饿了吃果子,渴了喝溪水,就像山林间的动物,过着落魄至极的野人生活。
他既憎恨师尊对他的欺骗,又因为对师尊长日无法割舍的感情而十足痛苦。
三年依偎相伴亲昵的岁月,并非一场无足轻重的幻影,往日每每想起只觉幸福快乐,如今每每想起,就只剩心如刀割。但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解离之想去找小玉。
他那日确实不该像个渣男一样落荒而逃,
而且,小玉说的没有错,他与她确实同为天涯零落,无处皈依之人。
然而解离之到了小玉的院子,却早已是人走院空了,门口用毛笔字写着赁院。
他在那萧索的小院门口站了半晌,有邻人路过,跟他说,“别赁这院子,这里之前住了个不检点的女人……”
解离之一个激灵,抓住了他的手:“她上哪儿去了!”
“谁知道!”
……
瘦竹竿平日没生意,就在酒馆里算账。
酒馆里人不多,台子上有人在表演木偶戏,手艺人在上面牵着细细的绳,台上的木偶就绘声绘色地演绎起来,底下有人喝醉,在喝彩。
解离之常常几个月不来,瘦竹竿已经习惯了,他拿了壶酒,又给了他一盘茴香豆和酱牛肉,“这些日子又没见你了,当家的。”
他说:“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是很差。
少年瘦了太多,显得苍白憔悴,眼睛都大了不少。
瘦竹竿:“我前几天被虫蛰了,手肿了老大一个泡,过几天不也好了。事儿总会过去的。”
解离之闷闷不乐地挑捡着茴香豆吃。
他想,他算什么英雄,英雄美人,终归是幻想里的少年一梦,醒来了,就是血淋淋的想让他逃避的现实。
话本里的英雄能用铮铮傲骨面对酷刑的折磨,残忍的对待,也一言不发,如此坚韧不拔,矢志不渝,令人敬佩。
可他解离之,他根本承受不住一点痛苦,他跌倒了会哭,疼了会叫,受点儿委屈,恨不得叫全世界都知道。可偏偏这种难受,现在张张嘴,也不知道应该叫谁知道。
瘦竹竿接着劝他:“多少开心点儿,你至少还有茴香豆吃。”
瘦竹竿就看见少年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他叫嚷着,"有茴香豆吃怎么了!谁稀罕茴香豆吃!"
他这样哭着说着,把茴香豆全推一边去了,"你爱吃你吃就是!我不爱吃!"
说罢,扭头跑出了酒馆。
……
不仙镇,怡红楼。
解离之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来了这里,大抵是他神思恍惚,游离到这里,就被招揽客人的老鸨半拉半拽的扯进了楼中。
等他清醒过来,想要拒绝时,热情而且花枝招展的老鸨已经把他拥进了房间里,斟满了美酒佳酿,"哎呦,少年人!什么事儿愁成这样子!过来喝点儿酒,什么都能忘了!"
他就跟着了魔似的,把酒往喉咙里灌了。
并不是很烈的酒,果酒带着甜腻的香气,后劲儿却不小,解离之趴在雕花的桐木桌上,眼神倥偬,他知道,他不能老这么颓丧下去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他知道这里是怡红楼,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妖怪……
他,他不能在这里……
解离之摇摇晃晃站起来,借口说自己要如厕。
怡红楼的厕所也是金碧辉煌的,他也不是真想如厕,靠在门板上,仰头望着雕花的天花板,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