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怪北京。

“北京城那么大,人口上千万,咋就没适合你的人呢?”

再怪曹土墩。

“曹家那小兔崽子,叫我见着了,非剐他一层皮!”

最后怪命。

“这都是命啊,你妈死的早,我也没个主心骨,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大城市,没见赚着钱,倒是把年纪一年年赔进去……”

这话撩起曹金花心里一把火。

“别整天嫁人嫁人嫁人,女人除了嫁人,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了?就不能有点别的自我价值了?”

正在给儿子喂奶的弟媳妇心里叹气:这个大家姐,又在胡说八道了,女人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嘛。

金花爹则一脸茫然,“追求”和“价值”这种词,对他太说太飘渺了。

“什么叫年纪一年年赔进去?时间是创造价值的,你的眼光不能那么狭隘,只看到人变老,看不到我这些年的改变。”

弟媳妇继续叹气:改变啥啊,不就变老了嘛。

金花爹继续茫然:狭隘是啥意思?

曹金花那个气啊,也不怪她不爱回家,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是说点他们听得懂的吧。

她气势汹汹指大门口:“别见天就唠叨这事行吗?说过多少次了,我会留意的,这也要看缘分的,男人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朝着外头吼一嗓子,他就上门了?啊?”

短暂的静默,灶膛里烧裂了木头,噼啪一声,大铁锅里的粥咕噜翻滚冒泡。

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罗韧站在门口,视线在众人的脸上环视一圈,很快锁定目标:“曹金花?”

曹金花茫然:“啊?”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哦。”

曹金花懵懵懂懂的出去,带着罗韧去自己房间,管他是谁,总比在饭桌边受闲气强。

弟媳妇从起初的惊愣中回过神来,看到金花爹脸上乍惊又喜,又转头去看曹金花的背影,没觉得高兴,心里忽然泛起了酸,鼻子里出了个音。

“哼。”

***

进屋之后,曹金花才回过神来:“你是谁啊?”

罗韧不想跟她多废话,脸色沉下来:“前两天,你在青山家里,是不是跟两个人聊过天,一男一女?”

当然,印象何其深刻!那是她未来客户呢。

慢着慢着,他来打听这两个人,难道他就是那两人共同的“哥”?

曹金花眼睛一亮:“你是henry?”

罗韧皱眉头:“听说聊了很久,聊的什么?”

“保险啊。”

“保险?”

“就是关于人生的保障,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遭遇一定的风险,所以……”

罗韧心头烦躁,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曹金花衣领,往墙上一撞。

曹金花的滔滔不绝胎死腹中,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早上,真是她人生中最为波澜诡谲的一次,真可与曹土墩在那个黄昏上房敲盆并驾齐驱。

罗韧冷笑:“风险是无处不在,你给自己买保险了吗?”

曹金花心头发怵,这个男人,刚刚出现在门口时,说“借一步说话”,态度还算平和,但是现在,整个人都裹在阴影里,眼神冰冷,下一步,他拔出个刀子来也不意外。

可能是摊上事了,曹金花心里想。

公司给业务员做过安全培训,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慌,要配合,要顺从,自身安全最重要,要把危险将至最低。

她结结巴巴:“我……我买了,这样……客户才会更信服……如果我们自己都……都不买,怎么能让客户相信呢?”

罗韧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