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短暂而急促,黎宝因听着男人蓬勃有力的心跳,她手腕上覆盖着他的手,他就那么牵着她,像小时候在古董街那样,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了生命里的所有阴霾与浑浊。
从烊京回到上沪的时候,夜色汹涌的天空中飘起了十年未见的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有人撑着伞,有人在仰望,有人步履匆匆,有人恨不得脚下的路,永无尽头。
黎宝因走到家门口,想回头跟裕梦梁告别,可看着他肩头发顶的落雪,话到嘴边,又变成另一番意思。
“搬家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裕梦梁轻声应下,从他从阿婆那里收到钥匙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黎宝因并非是真的憎恶他,他理解她的不安与动荡,疑惑与茫然。
因为,这些全都与他有关。
他理应承认这些罪果,正如他终于懂得她当初那句:
“往后,或许我还会被别人喜欢,或许也会再喜欢别人,但无论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再是您了”。
裕梦梁慢慢抬眼,他设想过无数次黎宝因会离开,也决定过无数次要将她放手,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觉这原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
“嬢嬢说,你把霍姨的牌位接到了上沪。”
“昨天刚到,正好赶上这场雪。”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以后……”她抿了下唇,“以后要留在上沪吗?”
裕梦梁似乎有些伤感,坦然而从容道:“上沪是母亲的故乡,相比较烊京,她应该会更喜欢这里。”
裕梦梁看着黎宝因,见她似乎无话可说,又主动提起,“以前,我总觉得她让我发誓绝不踏足烊京,是出于恨,可这段时间,我忽然觉得,她大概是不想我过的太苦。”
黎宝因不由自主想起姆妈临终前的嘱咐,那时候她们已经一无所有,负债累累,姆妈浑身是血地拉着她说,哪怕庸庸碌碌,不择手段,去告饶,去攀附,都要让自己过得好。
小时候她总在噩梦里见到姆妈质问她,问她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没有照她说的去往上爬?
曾经,她也有过迷茫,感到痛苦。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读懂了她牵挂自己的心,她并非想要教她如何做,她只是期望她能过得好。
黎宝因回头看身后的老房子,她很喜欢里面的一草一木,也喜欢眼下的工作生活,她过的很好,会过得越来越好。
眼前的男人依旧寡言,黎宝因习惯了他的沉默,也并不觉得无聊,她听着树枝上簌簌落下的积雪,随口道:“听闻,莲珠的婚事黄了。”
裕梦梁:“嗯。”
黎宝因瞧着他,突然很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丝丝端倪,“你怎么算也是她舅舅,怎么能毁人婚姻。”
裕梦梁视线低垂,笑她,“都不情愿,算什么婚姻。”
黎宝因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背对着他,一步步走上家门口的台阶,要推开门时,忽然听到裕梦梁快步离开的声音。
她微微一怔,莫名有点不敢回头。
他走了?他们之间真的只能止步于此么?
黎宝因的动作下意识变慢,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试探着回头,就看裕梦梁从远处跑过来,大衣底下护着个匣子。
“怕以后没机会。”他走上台阶,双手将木匣递到黎宝因面前,雪花落在木盒上,融化后晕深的木色像新制的胭脂,“这个给你。”
黎宝因直接就着他手掀开盖子,就看到里面除了原本的古镜,攒齐了一整套的古董妆奁。
虽然从未见过,可她十分笃定,这些一定就是原本缺失的那几样。
因为,裕梦梁从来不会敷衍她。
他对她从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