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只知道再去看柯屿时,那个令厌恶目光昏聩的男不见了,海边的风中,柯屿在教奶奶骑电动车。
他这次是带着方案来的,且已经得到了妈妈的许可:“你愿意来香港和我们一起生活吗?带着奶奶一起。”
没想到柯屿却摇了摇头:“我想,但不愿意。”
商陆觉得自己的国文学得还不够好,即使能背诵全篇论语,却依然分辨不出这两个词究竟代表着什么,什么是“想”,既然想,又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我有个比我更小的朋友,他叫枝和,他也受欺负,他就常常跟我说,要是能在我家生活就好了,他是很愿意,但不能。”
这次柯屿仍旧蹲下身,比之前更紧地拥抱他:“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许多,那天在澳门撞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很痛的。”商陆蹙眉。
柯屿笑出了声:“你不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因为我想尝一尝说谎的滋味,所以挑了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谎,”商陆说完,略停顿了会儿,声音低下去:“当然,我还撒了第二次谎。”
“是什么呢?”
“我说给你写信只是为了练习国文,这是谎言。”
柯屿澄净的双眼凝视着商陆:“那么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你并不了解我,”柯屿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不值得被你当作朋友。”
“正是逐渐了解的过程,才是成为朋友的过程。”
柯屿被他说服得哑口无言,神情一怔,而后干净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交朋友吧。”
第191章 番外一
宁市的高考卷子难,柯屿发挥一般,不确定能不能去心仪的学校,因而整个出分前的假期都郁郁寡欢。
商陆十三岁,从爷爷那里得了假,到宁市找柯屿玩。
柯屿的奶奶原本就是宁市乡下人,讲粤语而非潮汕话,在南山岛十数年都是因为脑袋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念头作祟,现在鸡狗都不如的梅忠良做了牢,她自然也不必再自己画地为牢,便带着柯屿回了宁市农村的。
祖上留下几十棵荔枝树,桂味和糯米糍都有,正是先后成熟的时候。商陆来,奶奶便带着他俩去摘荔枝,柯屿提着桶,商陆拎着钩子,明叔在后面遥遥跟着。
荔枝树高大而茂密,墨绿的叶间挂满了暗红的果子,奶奶精瘦的身体如猴儿一般赤脚爬上去,枝桠婆娑摇晃,看得人心惊胆战,她却稳稳蹲住了,刀般锋利的钩子一划,成串的荔枝从上空落下,被柯屿稳稳接住。
“奶奶像会轻功。”商陆说,他最近看了好多老的武打功夫片。
柯屿摘下最大的糯米糍给他,商陆自己剥开了,晶莹剔透的白玉果,入口甘甜像琼浆玉露。
两人在荔枝树下席地而坐,就地吃起了荔枝。商陆十三岁已经有了一七八,让家里人很是惊讶,去学校被老师编队在末尾,一开大会就被所有女生行注目礼。个子高的人臂展也长,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到那些低低悬着的果,但柯屿教他,要阳光充沛的果实才好吃,这些长在低处的,整日遮荫蔽日晒不到太阳,已经甜不了了。
“人也是这样吗?”商陆问。
柯屿挑了下眉,思索了会儿:“人不一样,人是会走会动的,这里没有阳光,那就自己走到阳光底下就好了,树有命中注定,人没有。”
商陆怔怔地看着他,继而笑了起来,虽然“释怀”二字放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身上很奇怪,但柯屿莫名觉得商陆的笑容里有释怀的样子。
“你说得对,树有命中注定,人没有。”
“就好像我和奶奶从南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