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开始拍,她就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周笛的痛苦。

她有点难受。

拍完地窖的戏,她一个人抱着暖水袋走出那昏暗的木屋,走到能看到光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远方。

这里压根儿看不出去,除了山还是山。

她很难想象,一个来自大上海的姑娘被喜欢的男生欺骗,谎言揭穿时,她竟然像狗一样被关在昏暗狭窄的地窖里,该有多崩溃。

汤倩丝毫感觉不到冷,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悬空着双腿,目光发直地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反应。

一直到下午六点收工,汤倩还没缓过神。

江逢看她在那儿不吃不喝地坐了一下午,终于在收工后走过去问她:“你是周笛吗?”

汤倩听见周笛的名字,下意识抬起头,她木楞地看了会儿江逢,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周笛。”

江逢看了眼汤倩,神情满意道:“恭喜你,成功入戏了。”

来乌里村的第二个晚上,也是拍摄的第一天,汤倩又失眠了,这次是因为周笛失眠。

她现在虽然躺在床上,但是觉得自己一直待在那个地窖里没爬出来。

陈夏察觉到汤倩有心事,翻过身抱住汤倩的手腕,低声问她:“小汤姐,你睡不着吗?”

“你刚刚拍地窖的戏拍得特别好,但是我刚看你状态好像不太对,你是不是入戏了?”

“我拍戏的时候也会这样,但是在监视器外,我们不再是角色是我们自己……”

汤倩听着陈夏的安慰,沉默不语。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一周,汤倩的戏份都是在地窖里完成的。

她刚开始还是个正常人,到最后精神状态越来越崩溃,拍完汤倩哭了很多次。

有时候拍到一半汤倩就哭了,有时候还没开始拍,汤倩就不愿意再下地窖……

今天要拍单身汉将她从地窖拉出来的戏份,只是刚出地窖就要被单身汉强/奸,周笛又哭又闹,挣扎着拒绝,到最后还是被扒了衣服……

虽然李子文很绅士,拍戏时尽量避免碰触汤倩的身体,但是汤倩还是应激地反抗,甚至撞了头。

她撞的是桌角,额头起了个包,红肿了,看着特别瘆人。

江逢没喊cut,只能继续拍。单身汉见她反抗,拉过她的肩膀,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汤倩的右脸直接肿了。

周笛被单身汉打了一巴掌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江逢示意切大画面,怼着汤倩的脸,等她眼角的泪滑落在地上后才喊cut。

拍摄结束,汤倩依旧躺在床上不动。她维持着被捆绑的姿势,瞪大眼,一动不动地流着眼泪。

李子文作为罪魁祸首,站在一旁不停说对不起,汤倩还没出戏,红着眼对着李子文喊滚。

江逢见她没出戏,示意李子文先出去一下,让汤倩缓缓。

汤倩躺了很久才从床上爬起来,她身上的绳索早就被工作人员解开了,但是她心里的束缚还没解开。

她依旧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

林之珩在当地向导的指引下找到剧组拍摄地时,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汤倩穿着破烂、满是灰渍的裙子,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神情麻木地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她那把乌黑柔顺的长发这会儿油得打了结乱糟糟的像鸡窝,浑身透露着“麻木”、“哀伤”,看得人心直抽抽地疼。

林之珩丢下手里的东西,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出声呼唤她:“汤倩。”

喊第一遍的时候没反应,林之珩又叫了两次,汤倩才意识到是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