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滞滞地点头,接过巾帕。
“清清,你说,外头现在是什么光景?”她本以为自上都到沧州一路所见,已经是所谓的民间疾苦了,不曾想与此处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她话还未完,忽闻外头有女子凄厉的喊叫声,在呜咽的群响中格外突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红姐儿…我的女儿…呜还给我….”
“…..滚回去,不这样做,你想让全家都饿死吗?”一个苍老的男音响起。
“这是我家全哥儿,你快领走罢…我….”另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声哽咽着说。
女子仍在哭喊:“红姐儿!我的红姐儿….”忽然,她瞧见了不远处漆红的马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了上去。
“有吃的…有吃的…给我吃的,红姐儿不用被吃…给我!”她向马车边跑边爬,癫狂喜悦的样子也带动了路边其他奄奄一息的灾民,都蠢蠢欲动地靠近着金铃作响的马车。
“不要命的,便尽管上前来!”护兵总管亮出长矛,喝退了众饥民,却没能阻止那名几近疯狂的女子。
林凝素心如擂鼓,紧紧靠着阮清,不知作何反应。
她盯着几案上早已冷掉的糕饼,听着外边愈来愈远的凄厉喊叫,只是呆楞地坐在马车上。
阮清亦没经历过这种事,状况并未比林凝素好到哪去,只能与身侧的人依偎在一起,期待着马车能快一些离开此地。
只可惜这段路途太长,长到二人听闻这些声响都有一丝麻木。困倦与恐惧夹杂着,终于在三更天的时候,林凝素靠在软垫上睡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时时惊醒。
迷迷糊糊间,似有一双温凉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和膝弯,身子骤轻。并州夜间寒凉,她似乎被带到了一个更为温暖的怀抱中。
梦境凌乱,一时是昔日父病母亡,一时是四周民相互食之。
林凝素紧皱眉头,埋进暖融的颈侧,像一只小猫一般胡乱拱着,最后寻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便抓着身侧的热源不肯放手。
林砚垂眸,眼看着身上的八爪鱼揉皱了月白的外衫,不时还软声呓语,听不真切。
“阿娘….”
他拾起手边的稠绒衣衫,围盖在林凝素身上。
“敬安….”
林砚手上动作一顿,他看着少女无知无觉的睡颜,静默良久。随后,他毫不留情地将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扯下,任凭怎样挽留,也未曾心软。
稠绒衣衫自是比不上温热的躯体,林凝素将自己缩成一团,沉沉睡去,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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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凝素看着这辆不熟悉的马车,呆滞了好一会。再结合昨日那些可怖的所见所闻,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又做了一场荒唐梦。
“云鸾?云鸾?”她掀开车帘,见云鸾正坐在马车前打瞌睡,便安下心来。
在车马队的最前方,孟桓和林砚驾着马,不知在谈论些什么。看见这两个人,林凝素才知道,这辆马车是林砚的。
她不是好好地靠着阮清睡着了吗,怎的来了林砚的马车?
林砚似是心有所感,回首看向发髻像鸡窝的林凝素,晨起精神恍惚,眼神还迷瞪着,似昨夜一般。
他长眸微眯,未曾说话便又转身同孟桓交谈。
林凝素见状不明所以,问道:“我是不是又给大家添了麻烦?”
云鸾摇摇头,解释道:“没有呀,姑娘昨晚噩梦,几次惊醒,大公子才将你带到他的车马中的。”
哦,原来是怕她扰到了阮清休息。
“总待在此处也不是事,今夜我应当不会噩梦了,我们先回到自己的车马中。”
回去之后,阮清亦还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