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深吸着气,缓缓迈步入殿内。

琉璃珠细碎地相撞,在空旷的?寝殿之中,这清脆的?声响格外明显。

她?坐在小榻边沿,主动握上那只冰凉的?手掌。这人手中的?花已被揉得碎皱,淌出的?浓色花汁沾满时节和掌心。

这人是假寐,定?然能?察觉到她?的?动作。

但他不说话,也不睁眼。

“哥哥,我回来了。”

周遭一片死寂,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林凝素兀自脱下?鞋靴,半伏在这人的?膝前,悄悄爬上榻。她?像是一只猫儿?,趴上这人肩头,故作亲昵地蹭着。

“哥哥,你睡着了吗?”

不知是不是将有雷雨的?原因,殿内的?气压愈发?低沉,让人心口发?闷。

人的?底线总是一退再退,前些日?子的?林凝素还想着此生能?摆脱林砚,如?今却觉得,只要林家,沈家都能?平安,就算这辈子都被困在宫宇中也无妨。

林砚掀开眼帘,扔下?手中不成样子的?花梗,将在他身后作乱的?少女拉到自己身前。

四目相对,像是一道心绪窗牖,所思所想都无处遁形。

掌心的?化汁还未干,林砚仿若不知般,抚上少女的?脸颊,像带着某种恶意,让那原本如?腻雪的?皮肤斑驳着其他色泽。

好?乖。

只有在做错事时,才会这样乖觉。

那都是为了她?的?心尖情郎。

林砚眼眸中尘封了一层冰,淡淡地看着身前的?少女。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趣味。

林凝素似乎没了再爱上他的?可能?,或许,她?从来没真正爱过他。

她?爱的?是那个光风霁月的?伪装,而非他这个从骨子烂到灵魂,挂着人皮的?鬼。

回首两生,他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曾经,他凭着那点微薄的?恨意活着。后来,他靠着林凝素所舍下?的?暖意残喘。

恨不满,爱不溢。

了无生趣。

“你爱我吗,素素。”

对着这双沉如?深海的?眼睛,谁又能?说出谎话来。

没有回答,态度却明确。

结束这一切吧,大巫已经等了太久,也该给她?一个答案了。

这个国祚六百年的?大孟,是时候去向终点。

“素素,荆苗有个名叫千丈渊的?湖,湖边生着许多芦草飞花,想不想去看看?”

湖中渍着芜花的?汁液,沉睡其中,可万世不腐。

那是为他和林凝素选的?墓地。

计划

沈谢两家的?婚事没成, 但那谢家确也没什么怨言。最近这几个月上都城里发生的?吊诡事这么?多,若真觉得这一切能顺利,才是痴人说梦呢。

皇命难违, 谢家本就在新旧权势中交替着生存,为在新皇手底下讨个平安, 舍了个女儿他们并不心疼。

所以谢家甚至上门去慰藉镇远侯夫妇,说是只让世子?先建功立业,婚事日后再办,绝口不提退婚。

毕竟这等下了面子的事,换了旁的?人家,谁能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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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消息,林凝素也是从那些小宫人的?口中得知的?。

但让她奇怪的?是, 林砚对此事并未责怪,只是以教子?无方?罚了镇远侯半年的?月俸。

实在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就?像是高高举起的?重锤,却如鹅羽般轻轻飘落。

越是如此,林凝素就?越发感到?不安。因为她知道,那重锤没有消失,仍旧悬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