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郁春明对郁畅没有太多感情,他甚至没想到郁畅会为自己做这么多,甚至不惜冒着风险,追着秦天赶来扎木儿。
郁春明的心里五味杂陈,尤其当看到郁畅问起秦天时的神情。
“他是你亲弟弟吗?”郁畅可怜巴巴地问道。
郁春明没再隐瞒:“是,秦天是我亲弟弟。”
“他那样对你,你还是把他当成你弟弟吗?”郁畅追问。
郁春明被这话逗得笑了一下,他说:“畅畅,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姓郁,他姓秦?”
郁畅一愣,睁大了眼睛。
“行了,赶紧洗澡,别在这儿晒你那没几两肉的胸脯了。”郁春明把门一带,在外喊道,“洗完了记得拖地,我这胳膊可没法儿伺候你。”
咔哒,门关上了,郁畅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客厅中的郁春明也松了口气。
这个在外折腾了一整夜的人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桌上摆着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只有他和关尧,这俩半大的孩子一脸严肃,谁都不笑,看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时至今日,郁春明仍旧记得,当时的他和关尧到底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大概是三月中的某一天,郁春明有些回忆不清了,他只隐约记得那会儿雪还没化,天依然很冷,关尧奶奶带着他们二人上外面赶集。
一行人从一堆被冻得邦邦硬的黑水河三道鳞旁走过,最前面的关娜一眼发现了大集上新开的一家照相馆,并磨着关尧奶奶带她进棚里拍上一张。
江心听了也跃跃欲试,他攥紧了关尧的手,贴在一边弱声弱气地说:“哥哥,我也想拍。”
这话被关娜听了去,她大叫道:“都拍都拍,叫人家摄像师傅给咱们都拍一张。”
这是件高兴事,江心和关尧的脸上都带着笑,等进了照相馆,等人家布景的工人搭好幕布,两人手牵着手站到了镜头前。
“来,笑一笑!”师傅喊道。
但谁料就在这时,一个炮仗似的小子冲进了照相馆,这小子大叫道:“哥!咱妈又在家里发疯了!”
冲进来的小子就是秦天,他顶着鸡窝似的头发,鼻子底下冻出了两条硬邦邦的水晶鼻涕,两只手上全是冻疮,在喊出这话时,脸上却带着笑。
关尧和江心一见他,一听到这话,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而与此同时,摄影师傅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瞬间被留了下来。
后来,这张底片被洗了两次,分别存在了关尧和江心的上衣内兜里。秦天曾无数次试图抢走去看,都被江心躲了过去。
他或许是故意的,多年后,郁春明在心里想道,秦天总是做这样故意的事。
他会在关尧家开饭时,故意闯进去,用各种理由带走江心;会在学校开学时,故意冲到江心的教室里大喊“江敏又发疯了”;还会在江心和关尧半夜溜出家门去河边玩耍时,故意跟在两人身后,学村里出马的大仙唱神调。
因此年幼的郁春明一直坚信,秦天是讨厌他的,直到长大了才逐渐明白,秦天或许不是讨厌他,秦天只是讨厌他作为一个哥哥,从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在秦天看来,哥哥意味着必须容忍自己的胡作非为,必须事事以自己为先,必须毫无条件地答应自己的所有要求。
比如现在
秦天坐在审讯室中,深吸了一口气:“关警官,既然你都说了郁春明是我哥,那我咋跟踪他,应该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吧。”
头顶的白炽灯灼目又冰冷,映得关尧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格外不近人情,他一脸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