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过去,她越觉得自己像一只布袋子,被彻底地翻转过来、清洗干净。
整洁芳香得不像洗手间的洗手间,因为她的动静而回归到了洗手间本身。停立在洗手台边的贵妇人,目露不悦,嘴角下压。
马桶的抽水声响起。少薇看着洁白陶瓷壁上的水漩,目光渐渐聚焦回来。她仍旧手撑膝缓了会儿,确定没有恶心感了,方才起身出隔间。
洗手台边,铬色水龙台被压下,流水声停,优雅的贵妇抽出擦手纸,动作慢条斯理且优雅,眉心蹙的弧度很刚好,既不不破坏她的优雅,又能让旁人阅读出她的不悦。
人这种生物,早已在千年的阶级社会中被训练出了本能直觉。少薇已嗅出不对劲,知道这洗手间不是在维修,而是为眼前这女人关闭。但幸好,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事已至此,她除了略含抱歉地冲对方抿唇笑笑,也没什么能表示的了。
没想到,有时候自觉平等,对某些人来说也算冒犯。妇人对她略一颔首,目光意味深长将她上下打量,一言不发走出,高跟鞋笃笃敲着绝不急一分,却让人头颈一沉。
少薇想笑,她不求人办事,也不觉得人能让她丢饭碗,纵使想诚惶诚恐让她舒坦些,她也发自内心地做不来。
出了门,陈家伯母徐徐深吸一口气,严厉问:“小张,你怎么回事?”
“婶婶,是我朋友。”程岩岩从走廊侧的青石栏杆上起身。
见她这么说,伯母的气可全都消了。
少薇动静缓缓地洗手漱口,留神听着门外对谈。
“我说呢,突然找不见你,原来会朋友去了。”
陈家伯母又道:“宁霄呢?《游园惊梦》马上就开唱了,你跟宁霄一块儿过来听听。”
少薇一愣,领会过来。这位就是今天这场宴席真正的主角,陈宁霄的大伯母。
程岩岩找着托辞:“我得等等我这朋友。”
陈伯母面色稍淡一分,整整胸前披着的松石绿苏绣披肩,道:“不妨碍。这是哪家的小姐?”
这可没事先对过词,程岩岩一时半会编不出来,只好说:“是我闺中密友。”
待少薇出来,程岩岩挽住她手,什么身份都没说,单说:“这是我婶婶,你就跟我一起叫婶婶吧。婶婶,这是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