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2)

但陈宁霄一直记得自己五岁时司徒静乘车离开的画面。

那辆漆黑的迈巴赫在晨曦中闪烁着一两处星芒, 天是蒙蒙亮的蓝调,昨天晚上, 司徒静抱他在怀里,为他朗读了刘慈欣的《带上她的眼睛》。她的声音, 虽然每晚都能在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听到,但真切地响在耳边时,不必经受信号转码输送时, 要更纯净,也更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应该比一墙之隔的妹妹更早。妹妹才一岁,大人说她是难带的小孩, 爱哭爱闹,一定要人抱在怀里轻拍着才肯入睡。大人这么说时, 后面总会跟一句“不像宁霄小时候”, 这个时候他虽听到了, 也会装作没听到, 一本正经地告诫自己不能在与妹妹的对比中领受奖状。但总而言之, 能让大人更省心的小孩,应该也是能获得更多疼爱的吧。

晨曦爬上了花园洋房的墙角, 照亮了那一面墙上红绿渐变的爬山虎。

“妈咪?”

那个穿睡衣的小男孩比平时更早醒来, 看到自己母亲已经站在了玄关, 跟在她身边的保姆怀里抱着妹妹。

他的母亲看上去要带妹妹出一趟远门, 进行一场长途旅行。

玄关口的阳光从背后笼罩女人,令她端庄的面容隐晦不清,只有小苍兰的香味在确认她是她。

她蹲下身,揽住他在怀里,亲吻他的面颊,说:“我走了,你好好长大。”

他不明:“去哪里?”

“去海上。”

“是去玩么?不能一起带上我吗?”他踌躇不安地看向保姆臂弯里安然熟睡的妹妹。妹妹是要去的吧。

司徒静目光环视了一遍这座浩大的别墅,这里面昂贵的明式陈列,以及“春分雪香”的墨宝匾额。

“不能,你属于这里。”

这太浪漫唯美,像弱者自怜的自画像。也许真正的现实是,每天总在听到父母吵架的他,记住了各种女人的名字,记住了黎康康和其他,记住了他对她的侮辱和她的歇斯底里。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里,他早就惶恐地直觉到了别离,开始坐立不安地等待。

在这份等待将被丢下的恐惧拉到最深时,离别终于来临。女人走,男人不挽留,乒乒乓乓,哇哇大哭的妹妹,被狠狠甩上的车门,震荡的气流。

她走前只是匆匆地瞥了眼没人顾上的小小的茫然的他。

她眼里有热泪吗?在听到他在车后追逐时,曾有过回头吗?

那成为贯穿陈宁霄整个童年的噩梦。

他不断回去,不断反刍,像用现代高清技术去扫描一副萨特金的油画,放大,不停地局部放大,直到确定画家曾在女人的眼眶里点下两笔高光那是她闪烁的泪珠。

没带走他,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是想确认,她放弃他时也曾不舍。

只要,她曾有不舍。

他也将满足。

司徒静带着司徒薇在一艘邮轮上生活了三年,直到她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

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悄无声息地变更了女主播,对于打过来询问或监督的观众热线,他们回答说司徒静女士因私人原因从此不再担任出镜主播。接替她的新人叫黎康康,是她的小师妹。也没什么大不了,观众很快也爱上她。

很偶尔的,司徒静会出现,带陈宁霄去出席拍卖会,并告诉他,我仍是你妈妈,不管是血缘关?*? 系还是户口本都不曾变更。

陈宁霄沉默着,很想告诉她,妈妈不是一次基因检测,不是一页文件,妈妈是日日夜夜的陪伴,是放学后的奔跑拥抱大考后的游乐园冰淇淋是生日时吹熄蜡烛睁开眼后第一时间看到的脸。

你不是。

这样家庭里的小孩,成长过程中汲取到的人生经验是普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