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随心所欲的。
她原以为他就只是要一场臣服他取悦他的欢爱而已。
可心不知何故地在这水牢里吹凉了,再把热火捧到她跟前,一时半会儿也暖不起来。
玉伶的视线由那盏灯移到围栏外的挂钩上。
那里有钥匙。
陈一乘如此轻率地把它扔在她能看见却摸不到的地方,像是一种故意的调教与讽刺。
可这又与他方才倾心的呈情相悖。
他似乎很珍视她。
但这并不影响玉伶心中的恻隐与悸动一下烟消云散,她早就习惯了不会去惦记男人口头上的好处,只看最后真真拿到手里的玩意儿。
或许谢沛说的是对的,她就是一条养不熟又喂不亲的白眼狼,她不爱谈感情,只想要些实在的东西。
于是玉伶将手插入陈一乘的发间,像是安慰一般从他的脖颈处轻抚至他宽阔的背脊。
“御之哥哥,玉伶知错了。”玉伶慢慢地对陈一乘倾吐,并没使她那惯用的委屈调调,而是断断续续地言语,“这处好冷,魇多心里慌,压着我,老是做噩梦,好怕……”
陈一乘轻吻她的额头,一口应下:“我们回去睡。”
“乖乖莫怕,我陪着你……”
“一直都在。”
他的柔语哄意像是不要钱一般堆在了她面前。
说罢便很快起身。
玉伶用手半掩着赤裸的身体,见陈一乘开门,当真取了钥匙。
他就这样简单地放过她了。
玉伶忘了是哪个姐姐曾说过的
男人心软动情时可要使劲踩使劲薅,过了时候没了颜色便看你里外不是人,花他一个铜板就说你是败家娘们,晃在他眼前则直呼贱人晦气倒了他的运。
可她与陈一乘已不是初见初识,依着他的脾性,她应是要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循序渐进,哄好了他自然是万般体贴。
玉伶移开她的目光,看她脚边的铁链延伸至某个连光都照不到的阴影墙角,又于余光里看见镜中披头散发毫无体面到像个女鬼的自己。
紧闭双眼。
突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几乎怄到快要吐血。
明明知道陈一乘绝不是她可以随意发泄的对象,但这心突然就冷了硬了,近来总是如此,像是换了个壳子换了个芯一样暴躁无比。
玉伶问陈一乘道:
“往后还会锁着我么?”
陈一乘只回:“不会。”
干脆利落到没有任何条件。
陈一乘再度走到玉伶身边,为她打开了腕边的铐锁。
但这时的玉伶却握住了他的手与他手里的钥匙,又问他道:“那你会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么?”
陈一乘似是看穿了她的所有小心思,但还是耐心地回:“乖乖想去哪里耍玩?我让人陪你去。”
又记起军统过些日子要掺和东国大使馆的事,继续嘱咐道:“……近来最好不要出门,要去就以后再去,我同你一块,好不好?”
只见玉伶抬眼凝看他半晌,听他说话却面无表情。
第一次见她板着脸的置气模样。
她在明确地告诉他,她并不想听他的劝话。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愿意让他知道她的想法。
陈一乘伸手顺了顺玉伶额前微微凌乱的发丝,拨去耳后,想再次吻她的额头。
玉伶偏头躲过,还用力拍开了他的手。
她没给好脸色。
陈一乘看了一眼她右手手腕上因为铐锁而留下的红痕,然后单膝跪下去解她脚腕边的锁。
“……解来做甚?”
玉伶呛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