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缓缓搭上细柔发丝覆盖下的颈脖。
这颈脖如此纤细,无力地勾着脆弱的弧度,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轻易掐断。
这个女子,曾无意间救下过他,但她却口口声声称他为魔物,和那些人一样,视他为异类,避他如蛇蝎,现在,又窥得他阴暗畸异的秘密。
他为何还要这样带她穿过这云谲波诡的重虚幻境?
何况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那些人的生死,本来就与他无关。
既如此,还留她做什么呢?
血色晕染着魔瞳,杀机凝聚于掌心。
凌随波脑中翻江倒海,眉心间的魂印忽明忽暗,撕裂般的苦楚从身体上扎进骨髓,侵入血脉,直冲上脑门。
颈上的脉动跳跃于指端,女孩的手握成拳头被紧紧压在他胸膛上,因而她腕上的脉搏也在这一瞬异常清晰地印在胸间。
凌随波额上青筋暴起,血浪在眸中翻滚沸腾。
不不能杀不能摧毁……
杀了,就变了它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他会彻头彻尾地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魔物”。
凌随波指尖微微颤抖,闭上双眼,等再睁眼时,双瞳内的血色已淡去。
他狂擂的心跳平缓下来,渐渐与指尖下的脉动和胸间的脉搏同息同拍。
身体上承受的压力和肌肤上的火噬之感愈加强烈,然而这疼痛并未令他皱起眉头,反倒是这种与人脉息节奏一致的感觉,让他觉得极怪异,极不舒服,极难忍受。
每次被身体里的异魂拉扯进这个幻境里, ? 都要再次承受生母逝去之殇,经历异魂入侵之险,以及破除幻境时的千刀万剐之痛。
整个幻境因他而生,因他而灭,每次都是孤身来,独身去。
而现在,那丝本不该属于这个囹圄之地的心音应和着他的心跳,比呼啸的海潮和轰鸣的惊雷更危险、更惊魂摄魄,同时,也是一种诱惑。
诱惑着他掐断那丝呼吸,抹去若有似无的干扰。
撼地动天的崩塌渐渐止歇,瞬息万变的幻影化为轻雾,消失在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