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郎脸色刷地白了,紧紧盯着眼前的姑娘:“周絮?”

那姑娘想了想,说:“我只知道是周家的大公子,他的名讳我倒是不知。不过那公子眉目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胡三郎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木然地道了别,他呆呆走出去,耳边回荡着嘶哑的女孩的哭喊声。他踉跄地走在街上,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刚刚绽放在温暖阳光里的小花朵,还没来得及舒展花蕊,就被一阵拳头般大小的冰雹打得稀烂,皱巴巴脏兮兮和泥土混在一起,而且被寒潮冻僵,石头一样的僵硬。

迷迷糊糊地走进自己院子里,他眼中一点泪水粘在睫毛上,风一吹,就干了。唉,他叹了一口气,心好疼。

胡三郎是真的很喜欢和周絮在一起,除了因为那酷似周逸的身形和神态外,还因为他和自己一样年轻活泼,在一起总是嬉笑玩闹。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何况周絮本身是很迷人的一位青年男子,很难有人能抵抗住他诱惑的眼神和温柔缠绵的追求。

胡三郎独自伤神了片刻,肚子饿了,于是起身做饭,他已经过了那种为了爱要死要活的年龄,何况比起别人,他其实更爱自己。

心冷

周絮在青楼里折腾了半天,头脑冷静下来,越发心灰意冷。回到自己的住处静静呆了几天。他烦恼的根源,胡三郎和周逸,都是他的至爱至亲。何况自己当初在山上第一次见到胡三郎时,他已经和周逸好的缠缠绵绵蜜里调油。而胡三郎后来的离开,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胡三郎的,猛然回首,已是深陷其中。

也许正是因为胡三郎梦中叫的人是周逸,他才没有失控到抓狂的地步,毕竟那是他的父亲,也是他从小仰望崇拜依恋依靠的人。他安慰自己:无论如何,我的情人还是个痴情念旧的人呢。

几天之后,周絮收拾好心情,脚步轻快地去胡三郎家。

当时正是傍晚,胡三郎在屋里点了灯,把做好的饭菜一样样摆在小炕桌上,看到周絮来了,他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地说:“咦,好巧,一起吃饭吧。”

两人没说别的话,各自上了炕,周絮看桌上摆的菜虽然只有两三盘,但颇为精致,尤其是一条全鱼浇了金色的汤汁在上面,看起来十分可口。他知道胡三郎虽然平时挣得钱不少,但生活一向节俭,所以微微吃惊一下:“怎么做这么丰盛,你一个人吃吗?”

胡三郎夹起一片火腿嚼了,含糊不清地说:“过年了嘛。”

周絮心中不舒服了,他煎熬了这么几天,没想到胡三郎居然过得十分滋润。

不过胡三郎是真的恰好有件高兴的事情要庆贺一下,他放下筷子,一脸庄重的对周絮说:“周絮,等开春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周絮不解地问:“你要到别的酒坊酿酒了?”

胡三郎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我要当庄主了,城外十里的山上有一个葡萄园,那个地方是我的啦!”说完轻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契,凑到周絮身边给他看。

周絮有些怀疑地看了地契,难以置信地说:“这个有上百亩呢,你哪来的钱。”

胡三郎收了地契,口气有些得意地说:“我每个月的工钱存一点,攒了快两年,凑了五十两,刚好那块葡萄园的主人要搬到外地,就便宜转手给我啦。”

五十两对于胡三郎这种酒坊的一个小管事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可知他攒的有多辛苦,或者说,决心和毅力有多大。

周絮心中暗暗吃惊。看胡三郎得意忘形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替他高兴。

两人吃到一半,胡三郎抬头问他:“快过年了,你该回老家了吧?”

“嗯。”

胡三郎小心翼翼地问:“逸之也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