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冷冷地看着他,一忍再忍,攥紧双手,才没有把耳光摔在胡三郎脸上。他恨的要吐血,恨不能像对待那些背着他偷人养汉的男女相好一样,拽住他的头发,拖进冰天雪地里,在路人的围观下,拳打脚踢,肆意辱骂,然后像丢掉一片抹布一样丢在巷子口得垃圾堆边,从此彻底忘记。
周絮脑海中反复筹划着每一个动作和细节,现实中却是他一直静静看着胡三郎的睡颜,直到对方睁开朦胧的大眼睛,对自己害羞又温柔地一笑。
周絮突然明白,胡三郎并不是那种可以任意踢打辱骂的人,或者说不是那种凭着踢打辱骂就能达到惩戒效果的人。周絮把他暴打一顿,而胡三郎很可能翻身跳起来当成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两个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大家谁也求不着谁,谁也别想威胁谁。
周絮心烦意乱地想着,胡三郎已经歪歪扭扭地穿好了衣服,扭捏地掀开被子,他坐在床边低着头穿袜子,耳边突然传来周絮不带感情地声音:“我是谁?”
胡三郎抬头疑惑地看他:“周絮,你怎么了?”
良久,周絮无可奈何地舒了一口气,拍拍胡三郎的后背,温和地说:“天还早,你多睡会,我不用你送,外面可冷了。”
胡三郎两只脚上都套上了雪白的纱袜,闻言并不抬头:“我还是送送你吧,”停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舍不得你嘛。”
周絮捕捉到了这一个细小的声音,心里一暖,暗自叹息:足够了。他把胡三郎按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含笑道:“昨天闹了半宿,你不累?还是我没把你干老实?乖乖躺着,回头着了凉可是没人伺候你。”
胡三郎低声笑骂了一句“流氓。”躺在床上,看着周絮穿好了狐裘。眼看周絮就要出门了,忽然扭头看着胡三郎,认真地问:“你睡觉的时候怎么总犯迷糊?”
胡三郎眨巴眼睛:“有吗?”
周絮说了一句:“坏习惯,要改。”说着出了门,心里补充道:这幸亏是我,要是个脾气火爆的,能直接把你剁了。
周絮出了门,外面寒风呼啸,冷风袭过他郁闷烦躁的身体,他烦躁地恨不能咬死一个大活人。揉揉炽热的脸颊,他迎着北风,大踏步走向城中最豪华奢靡的青楼。
那青楼一般是下午开业,热闹一晚上,凌晨散去。哪有大早上逛妓院的,嬷嬷不耐烦地开了门,她是经常和富绅贵胄打交道的,自然认得这位江南有名的周家公子,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又把满院子刚睡下的姑娘叫醒,隆重地迎接周絮。
胡三郎躺在床上,满心是淡淡的愉悦,倒是睡不着,他看外面天色大亮,想起很多天没去酒坊了。虽然冬天没什么生意,但是难保酒窖里的葡萄酒不会被冻裂什么的。立刻收拾一番,去酒坊了。
在酒窖里查看一番,倒没什么事情,这次的酒全是他一手调配酿制的,很多达官显贵都赞不绝口,他也十分得意。正准备离开时,就见一个小厮赶着马车火烧火燎地过来了,喊一声:“哎呦,小掌柜的,幸亏你在,快让我搬几坛子酒。”
很巧的是,这小厮正是那家最大的青楼的,因为昨夜酒喝完了,今天突然来了贵客,只好临时来买几坛。胡三郎听他说是贵客,也不敢怠慢,帮他选了几坛,又和他一起坐了马车运过去,那小厮一边道谢一边把马鞭子挥的呼呼作响。
两人到了那里,却见一群姑娘簇拥着嬷嬷坐在楼下大厅,个个愁眉苦脸心急如焚的样子。小厮试探着说:“妈妈,酒来了。要不要送到楼上?”
嬷嬷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此时充满了戾气,暴躁地一拍桌子,茶杯都掉在地上了:“送酒?妈的直接给老娘送丧好啦!一大早来了这么一个瘟神,老娘精心调理的三个水葱一样的女孩儿,就这么给糟蹋了!”楼上隐隐传来几个女孩子凄楚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