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山是皇帝钦点的要犯,秦玅观不发话,他就是已经到了鬼门关了,三司也要将他拽回来。
“怎么会死了呢?”沈长卿见秦玅观不想说话,便接起了话。
刑部主官不敢再坐,一齐跪到了秦玅观书案前。
侍郎朝沈长卿的方向微偏身,正身却还是朝着秦玅观的。
他拭着汗道:“太傅,您有所不知。这裴敬山本就是刑部司务出身,熟悉刑部规章,不动刑便不开口,一连审了半月才吐出些话来。差役们下手时皆是留了力气的,谁能料到”
“他吐出了什么。”秦玅观打断了他的话。
两个老头知道秦玅观动怒了,忙叩首。
“这正是臣等要陈奏的。”刑部尚书摸出了袖中的供词,递呈给秦玅观,“依臣所见,这案子,也该结了。”
秦玅观挥手,方汀快步上前,接来转交给她。
依照供词所述,谋反一事皆因裴敬山而起,是他勾结瓦格人和杨澍,企图内外呼应,颠覆朝纲。
“黄珉。”秦玅观将供词拍在书案上,半身前倾,睥睨着跪着的人,“你当朕是儿皇帝么。”
黄珉沉声:“臣不敢。可此案确实该结了。”
殿中静了下去。
坐着的,立着的,跪着的,各怀心思。
黄珉话说得含糊,但所有人都知道,裴敬山是太后的娘家人,这事如果再查下去,极有可能查到太后头上。
“你大可将话说得明白些。”秦玅观拂袖,几张供词飘到了地上,“太后是皇室中人,勾结外族煽乱朝纲未免太可笑了些。”
此话一出,殿中跪倒了一片,只剩秦玅观一人坐于御座。
“黄珉渎职,贬去潮州任知州。刑部尚书一职暂由沈长卿兼理。”
“陛下。”黄抿直起身,摘去乌纱帽,“刑部的差事着实难当,证据确凿的案子要一遍遍重审,涉及皇亲的案子又不得妄下定论……”
“老臣,谢您恩典!”
黄抿说的一遍遍重审的案子自然是唐简一案。他风宪官出身,一向以直脾气著称,顶撞过德宗和理宗二帝,熬了三朝才坐到这个位置,如今又冲撞了秦玅观,在场的皆为他捏了把汗。
他拂袖而去,官袍却被同僚拉住:“黄大人!”
“莫要叫我黄大人,这个官儿,老夫还不愿做了!”
黄珉扯了扯官袍,正欲迈步,却听书案前传来暗幽幽的声音。
“进士出身,身蒙皇恩,却目无尊上。”秦玅观的语调分外平静,“圣人的礼法全不在乎,书都读到哪去了。”
黄珉脑中的热气散去。
他自恃圣人之道,依圣人言做事,秦玅观反倒照这套拿住了他,几句话便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黄珉自知理亏,顺势跪在同僚身侧,叩首道:“微臣……”
沈长卿道:“陛下钦点的人犯交给你审理,未有朱批,却突然死在了大狱里。治你渎职已是轻的,你倒是不识好歹!”
回过味的黄珉叩头:“微臣行事冲动,现已知罪,求陛下宽恕。”
秦玅观叩响书案,像是听到了笑话:“宽恕。”
“宽恕?”
“李介。”秦玅观点了刑部侍郎的名,“顶撞皇帝该当何罪。”
刑部侍郎颤颤巍巍地抬起身,低低道:“顶撞皇帝乃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那便照律办理吧。”秦玅观道。
*
唐笙来送药的路上忽然被方姑姑叫住。
方姑姑远远便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满腹狐疑的唐笙端着漆盘靠近,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姑姑。”唐笙同她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