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门在相近的时刻封上,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死寂,惊惧的百姓就连灯火也不敢点。一时间,只有皇城仍是灯火通明。

小太监疾行于廊道,到了颐宁宫前,整理完仪容,方才放慢脚步徐徐入内。

暖阁内燃着香,春意盎然。

“娘娘,殿下,陛下下宵禁令了。”

太后裴音怜正和二公主秦妙姝下棋。

听闻奏报,太后落子的手微顿。

“阿娘,今日不是廿八么,长姊怎么叫了宵禁?”秦妙姝将白子丢进珐琅棋盒里,支着下巴看向母亲。

裴音怜落子后方才作答:“大概是生变故了。”

二公主搭在暖炕边的脚轻晃着:“听说陛下病了,女儿要去陪侍吗?”

裴音怜抬眸:“皇帝今日不在宫中,待她回来了,你自然要去。”

秦妙姝瘪嘴,当下便有些不乐了,但还是乖顺道:“女儿知道了。”

暖阁中熏香缭绕,裴音怜隔着朦胧的烟丝,对太监道:“但听陛下诏令,静观其变。”

“是。”太监正欲退下,又听得太后玉言。

“沈家那边知道吗。”

小太监答:“回娘娘话,眼下京都动乱,想来定是知道的。”

“留意他们。”太后道。

*

朝元观下来的兵马,一队又一队,奏报时皆称未曾见到唐笙。

方箬复命多次,越来越想不通陛下为何要为这宫女动这么大干戈。

第四次复命,方箬直接谏言:“陛下,今日是腊月二十七,如此大动干戈,百姓恐生怨言。”

秦玅观翻过书页,疲惫道:“上个月三司不惜违逆朕意也要朕处置唐笙,你有想过为何吗?”

“可是!”方箬刚要开口,便被秦玅观的带着凉意的眼神唬住了。

方箬咬牙叩首,不敢再直视圣颜。

“朕如此护着她,你有想过为何吗?”秦玅观问。

方箬答:“知道,因为唐大人。”

虽然她竭力压着语调,但还是挡不住那股冲意。陪侍的方汀听了焦心,忍不住小声提点:“方箬!”

秦玅观瞥了方汀一眼,方汀立马垂首,不敢多言。

方箬有血性,敢于直言,多数时粗中有细,但情绪一上头便很难克制。

秦玅观叹息,阖上了书页,掩唇咳嗽,声音压抑且痛楚。

方箬担忧地抬头,仰视着她。

“跪好!”秦玅观沙哑道,“唐简于你们而言是何等恩情,你忘了么!”

方箬被呵得缩手,长跪案前,眉头紧拧。

“可是,唐大人是唐大人,唐笙是唐笙……”方箬小声道。

“住口。”秦玅观不爱将话明说,她道,“领着御林司去寻,朕今日定要见着唐笙。”

此话一出,殿内人皆是面露惊色。

昏暗烛光下的秦玅观,神色晦暗,她松开掩唇的帕子,用指节捏好,藏住上边的血渍。

缓了片刻,她低低道: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城中动乱之际,唐笙所在的地方却分外安静。

前的灰蒙一眼望不着边际,唐笙的模糊的视线里没有第二种颜色。她在摇晃,鼻尖萦绕着厚重的腥味。

唐笙想要伸手抹去面颊上湿热的东西,身体晃动得更厉害了。

“醒了。”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含混的人声,唐笙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具臃肿的躯体。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后,唐笙的视野里的篝火有了颜色,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满脸横肉的差役丢下倒空水的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