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清露想通了。

这些人猜测她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在附近布下重兵。她若是忍受不了羞辱,与乡勇动刀,伏兵便会出动护她周全,到时候此处的乡绅也会随之响应,激起更大规模的暴动。

他们能做出此举,要么是已找好了新主,随时准备造反;要么就是借机给朝廷施压,演出迫不得已的模样,实则重击清缴土地和税款的官员。

眼下的局势偏向后者,方清露推测,士绅内部应当有分化,这个姓吴的是激进派别的,想要拉着其他乡绅一同下水一旦有养着乡勇的士绅露出谋逆之心,不愿参与的人也会被忌惮。

辽东局势危急,方清露此番前来本就是试探士绅的口风,并不准备得罪透了这些人。

如果退让能熄止兵戈,方清露可以下跪,只为辽东安宁。

乡勇里有人啐了唾沫,这种侮辱意味十足的举动鼓动了骚乱。

“那好。”方清露摘下官帽和革带,脱下绯色的官袍,露出一身习武之人才会穿的利落功服,“这官衔我辞了,我是一介草民,草民同你下跪致歉。”

习惯于行军礼的方清露撩袍,单膝缓落。

嬉笑怒骂不绝于耳,立着的人面带得胜的笑意,言辞多有轻蔑。

这奇耻大辱,方清露从未经受过。

后牙近乎要被她咬得深陷,她僵直了上身,不愿欠首,留存着最后的傲骨。

吴老爷笑得扶腰,咳嗽了几声道:“小女子果然扭捏,连跪礼都不会。老朽等了这么久,你倒是跪啊!”

方清露还未真的跪下,孙匠久冲出来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