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玅观平素最厌恶被人胁迫,唐笙此举正是戳了她最忌讳的点。

“她要跪便跪着罢。”秦玅观放下折子,“朕要就寝了。”

方汀欲言又止,抬眸偷看一眼秦玅观,又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要说便说,别一副憋闷相。”秦玅观不悦道。

“陛下,唐大人是忧心这疫病传进宫内。”她轻声劝说,“说到底,还是担忧您呐。”

“太医院那么多老道医官,都抵不上她一个黄毛丫头么?”秦玅观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蜷着指节磕在奏折上。

方汀不敢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服侍完秦玅观洗漱更衣,解下了帐帷。

榻上人今日翻身翻得格外多,方汀取来经书搁在手边的花架上。

不一会,帐帷果然被掀开,秦玅观道:“取卷经书来。”

方汀立马递给了她。

秦玅观接了,在手中拿了片刻,又将经书丢回了她怀里。

方汀连忙低头。

秦玅观撑身坐于榻边,揉着眉心,鼻息发重。

“陛下?”

“去,丢个软垫给她。”

“奴婢给了,她不用……”

秦玅观太阳穴发烫,她重新躺下,掩上了帐帷。

方汀收好经书,退至阴暗处。

殿中点点滴漏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方汀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

“她还跪着么。”

方汀猛地惊醒,步伐匆忙:“奴婢这就去瞧瞧。”

安静躺着的这会,她气已经消了。

方汀出去后许久不归来,应当在劝说唐笙。

秦玅观拉起松垮的中衣,起身,从衣桁上取来氅衣披上。

行至外殿,果然听到了刻意压低的人声。

方汀还未来得及退开,风挡便被人完全掀开。

秦玅观俯瞰直挺挺跪着的犟种,火气再一次蹿了上来。

犟种一见她,双眼便是一亮,像是意料之中似的同她说起了话。

秦玅观火气更大了,若是火苗是实体的,她的发此刻应是燃着的。

“滚进来。”秦玅观冷冷道。

唐笙腿跪麻了,踉跄着起身,被方汀扶住。

一瘸一拐地来到御前,秦玅观已在外殿的丹墀御座上坐定。

唐笙接着跪,酸麻感激得她呲牙咧嘴。

“陛下,那疫病并不严重,但周院判弄错了传染源,这会出大事的。”唐笙努力向秦玅观解释,“那虫卵寄生体内,又会随人的泄物传散,京城泻水渠四通八达,不及时控制住,便会令更多人染疫……”

“御医都死绝了么,非得你去。”秦玅观打断了她的话。

“医书上说的和我的见解不同,我如若不去,他们只会照着医书上的处置。”唐笙苦笑了下,“我人微言轻,除非您放权于我,不然他们不会信的。更何况,这中间许多细节,需要现场查勘。”

“你如何判断医书上说得不准。”

唐笙深吸气,说出了自己思量了编出的说辞:

“回陛下话,微臣是推断得知的。古书上说,此疫多发于水乡,每次大疫必伴水灾,水乡钉螺、鱼虾众多,便于虫卵寄生,不少病患发病前曾下水摸鱼摸钉螺充饥。且此病不会立即致死,病患会慢慢腹胀,久之则亡,这不正是虫卵在人体内繁衍生长么?”

丹墀上的人不说话了,唐笙抬首仰望她,眸中带着期许。

“你可知,治疫不成,该当何罪。”

“微臣不知。”

“倘若侥幸活下来,轻则流放,重则死罪。”秦玅观仍不想唐笙去,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