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不憎恶母亲?

交代过护工有事打电话联系,薛青离开医院,照常度日。

到了可以探视的日子,她去看薛盼,带了很多他用得到的东西。

在这之前,她也没少给薛盼送必需品,只是只能通过警务人员转交,无法见面。

到了监狱,薛青先往监狱的大账给薛盼充了一笔钱。这还是乔若提醒她的。

若若对她哥哥自然是恨不得一下子弄死,却又会理解并照顾她的情绪。

若若要是不说,她对监狱里的生活一无所知,都没听说过大账、大账日。

若若对防卫是否过当、犯罪相关的事门儿清,应该是早就刻意找门路学过吧。

以薛盼的德行,薛青不认为他有减刑的可能,那么,就尽量让他少点儿度日的烦恼,避免因着心气儿不顺作妖导致刑期加长的可能。

兄妹相见,起初片刻,静默相对。

薛盼瘦了不少,薛青瞧着,心内一阵酸楚,要强忍着才不至于掉眼泪。

薛盼则因为看到的妹妹形象一新,明显脱胎换骨了,心情复杂至极。

到底是薛青先打破沉默:“哥,我给你带了不少日用品,狱警会拿给你,大账里充的钱也不少,还缺什么的话,到大账日自己买。”

薛盼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都是进来后才了解到的,本来还想着,妹妹或朋友来探视时,得提醒一下,不然他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若若告诉我的。”薛青如实相告,“她不想我难过。”

“……她对我,早就是个煞星了,对你倒是真不错。”薛盼怅然一笑,“谢谢你,也谢谢她。”

薛青的泪再也没法儿抑制,如珠滚落。

薛盼叹了口气,微笑,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的笑,“拘留到现在这么久了,好些事儿想不明白,比如案子怎么会突然被揭发举报,好些事儿也想明白了,我从小就不知道对错,不知道法治社会到底是什么样儿,现在明白了,真明白了。”

他没控诉自己是被母亲养歪了,但已了悟。

薛青点头,“明白就行了,明白是最好。哥,我没帮过你,原谅我。”

“帮什么呢?没法儿帮。你从最开始就知道,再好不过了。”薛盼惨然一笑,“擦擦眼泪,别花猫似的对着我。”

薛青取出手帕拭泪。

“其实,在这里的日子也不错。咱妈我是打心底不想孝敬了,咱爸大概用不着我孝敬了,没什么好挂念的,就是还有你,我对你不好,但也没多坏,是吧?”

薛青的泪再次汹涌而出。

“不要哭,要笑。”薛盼唇角上扬,“好好儿地做女厂长、个体户,选对象的时候,让人帮着把把关,别眼瘸选个对你不好的。”

薛青用力点头,“嗯!我记下了,照你说的办。”

薛盼迟疑一下,“见到小月,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上回在店里的事儿吓着她了。我祝她找到一个知道怎么爱她照顾她的男人,我不行,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好。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她好。”他早已失去小月,却是在失去自由之后才看清楚,逼着自己接受。

“我会告诉她的。”

自此之后,探视成了薛青的固定事项。

乔若那边,则在琢磨廖春华的病,又一次跟蒋奕嘀咕:“肥胖不是会引发心血管疾病么?很容易中风,她就没有,说养一两个月就能下床。”

蒋奕失笑,“又觉得那人挺神奇的?”

“嗯。”乔若也只是跟他分享一下心情,“她就这么活着吧,薛盼在里边,没提过拿回照片的事,我留在手里,她到死都不敢招惹我们几个。”

“这么想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