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娶妻,赵氏转过头去看向一旁温柔得体的徐望月,心中忍不住叹息。

若不是裴长意从中作梗,当初裴长远但凡能娶上徐望月,今日也就有个能管住他的夫人了。

何至于闹成今天这个地步?

另一边,裴长远正陪着太子饮酒,他一心想要探知陆遮究竟给了太子什么东西。

裴长远如何不知,太子将自己留在身边,只是想要寻机会对付兄长,而并非真心想要用他。

更何况,裴长远虽然自诩聪明,但自己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数的。

要论谋士,太子身边留下陆遮倒还正常,留下自己可太不寻常了。

若是他手里能拿捏着太子殿下的把柄,便不怕被他当做弃子,随时舍弃。

但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千杯不醉。

哪怕裴长远陪着他喝了许多酒,他仍是滴水不漏,那个卷宗早早收好,只字不提。

他们正喝得高兴,外头小厮着急来报。

见那小厮神色慌张,太子殿下心中冷笑,不愧是裴长远带出来的人,就是这般上不得台面,也不知有什么大事竟如此紧张。

太子撩了撩眼皮,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二公子有事,便先走吧。”

裴长远见小厮满头是汗,知道他着急赶来定是出事了。

他对太子行了行礼,立刻跟着小厮走了出去:“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可是……”

裴长远没敢把话说下去,心中却是隐隐猜测,应当是父亲不行了。

他和小厮互相对了个眼神,后者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二公子快些回去吧,老夫人已是着急得快发怒了。”

赵氏一向看重裴长远,若是如此紧要关头,他人却不在。

将来的许多大事上,裴长远都会因此遭人诟病。

裴长远知道轻重,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往侯府赶去。

到了侯府门口,见到下人们手持白帆往外走,他心口突突直跳,深知自己这次玩脱了,回来晚了。

他跳下马,顾不上拴马,飞奔着便往里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喊着:“父亲!”

待他一路飞奔进父亲院中,见大伯三叔四叔站在门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和哀泣。

赵氏此刻不在外头,应该在房中,裴长远扫了一遍门外,赵氏兄长徐望月还有王舒然都不在。

裴家三爷见了裴长远,轻挑了挑眉梢,上前便拉住了他:“你快些进去。”

他抓住裴长远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几乎有些舍不得松手,这是他嫡亲的亲儿子,却从小就被过继给了兄长。

这一别,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儿子。

往后他与刘氏又生了一个女儿,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裴长远这个儿子。

那时他们夫妇都以为裴长远到了定远侯府,便能成为世子,将来成为定远侯爷。

为了裴长远的将来,他们纵然再不舍,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却没想到裴长意消失了这么久,竟然又回来了……

裴长远却顾不得管这位亲生父亲在想什么,他满心想着,完了,今日真的晚了……

他挣开了三爷抓着自己的手,快步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

对,是死气,这就是死气。

裴长远挑眉往床上望去,他曾经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父亲,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雕花大床上。

面容安详,苍白无色,显然没了生气。

裴长远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很怕这个父亲。

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哪怕是冲自己笑,也让他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