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寇莫追。

他对手下败将,一向宽容。

裴长意微微侧头看向徐望月:“你放心吧,二伯母由我应付。”

他对徐望月说完这句话,拂袖便离开了,看都没有看陆遮一眼。

陆遮也顾不上与他动气,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徐望月:“望月妹妹,外头风大,进屋说吧。”

他刚往前走了半步,就见青芜很自然地扶起徐望月的胳膊,送她回屋。

陆遮微微蹙眉,不愧是定远侯府的人,防他就像防贼一样。

在桌案边坐下,徐望月拎起茶壶,给陆遮倒了一盏茶:“陆遮哥哥,这杯茶算是我给你赔罪。”

徐望月说着话,眉眼不断地往外头眺,不知道二伯母在外头闹什么,她始终不安。

陆遮端着茶盏,阴沉的脸色掩在茶盏之后,眼底一闪而过一抹阴鸷。

他早就已经来了,就站在这窗外。

烛光摇曳,光影斑驳。

月色之下,将他们二人的身影瞧得清清楚楚。

他的望月妹妹,就是因为裴长意,全然将自己抛诸脑后……

就连此刻,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坐在他面前,却还是心中惦记着裴长意,不断地往外看。

他们就如此难舍难分?

陆遮心中一阵酸楚,像是有一根针,缓缓扎进心口里,深深浅浅地刺着,刺得他心口发麻发酸。

他喉头发紧发涩,攥紧的手心隐隐作痛。

“陆遮哥哥,陆遮哥哥?”徐望月一连唤了他好几声,见陆遮端着茶盏一言不发,心里觉得奇怪:“你说有重要的事和我说,究竟是要说什么?”

陆遮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怀疑姨娘的死,并不简单。”

第325章 她的小娘,竟是这么死的?

徐望月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眼神像是初春湖面的冰,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融化。

她很快调整过来,睫羽轻颤,掩去眼里惊诧,再抬眸时,已是神色自若:“陆遮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陆遮将她的反应一一纳入眼底,掩在桌下的手缓缓屈起。

他的望月妹妹,真的变了。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苦涩,轻声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孩童,我也是一个半大的青年。”

“那时候你受了委屈,惯会隐忍,楚楚可怜,柔弱惹人怜惜。”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徐望月一眼,像是要将她现在的模样印到脑海里。

“你如今全然不同了。若是过去的你听到我说这句话,一定很紧张……”

可现在她却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她不是全然相信自己。

这句话陆遮没有说出口,咽下心口,泛着苦涩。

徐望月那双盈盈浅浅的眸子,很慢很慢地染上了些微水样的光亮,变得幽深沉静。

她撩起眼皮,平静地看了陆遮一眼,声音里透出淡淡的清冷:“陆遮哥哥,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永远像小时候那般。”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不过哥哥放心,我再如何成长,你我之间的兄妹情谊,是不会变的。”

兄妹情谊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刀子,一连在陆遮胸口扎了四次。

她迫不及待要和自己撇清关系,是为了奔赴裴长意的怀抱?

陆遮低垂了眸子,眸光里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心口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燃起。

他很努力克制自己,保持着理智,心中却不断重复着方才瞧见的场景。

烛影摇晃间,他只能看见人影晃动,却能清晰看见那两道人影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