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这院里破落的木桌木椅,徐望月和红玉细细打磨了许久,才有了如今的光泽。

徐望月点头,还未说什么,裴长意信步走去,很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下,轻轻拍了拍桌子,“你练的字呢?拿来我看看。”

徐望月语塞,他当真要检查?

夜色暗沉,侯府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睡下。

裴长意日理万机,典狱司事务繁忙,竟还有空跑到这破落院子里,查自己练的字?

对上他严肃认真的眸子,徐望月无可奈何,回到房中拿出那一叠宣纸。

她细细挑出几张自认为尚可的,递到裴长意面前。

这几日裴长意确实很忙,倒未曾发现,她的字进步了那么多。

“这些字全都认识吗?”

徐望月点头,却突然意识到,她在裴长意和长姐心中应是完全不识字的。

徐望月在纸上挑了几个复杂的字,一一点出,“这几个不认识,旁的大概能识得。”

“这是李白的诗,《登金陵凤凰台》,你指的这字,是白鹭洲的鹭。”

“曲径通幽的幽,遮天蔽日的蔽。”

“诗的意思,可懂得?”

裴长意极有耐心,她的手每点到一处,他便解释着是何字。

那些字徐望月是认得的,这首诗她也背过,从前那人教过她的。

徐望月点头,“长姐教过,懂一点点。”

她心下忐忑,生怕裴长意让自己解释,这话题便无休无止。

幸好他并未问下去,反倒是抬起头,遥遥往远处看去。

徐望月站在他身边,他视线的方向,是隔壁林大娘的院子。

隔壁院子的灯还未熄,隐约可见两道人影,忙忙碌碌,不知在做什么。

裴长意就这样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书稿放在手边,要认真论起来,他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先生。

徐望月干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她心里已经大约知道裴长意今日来这,为的就是看看隔壁林大娘。

亲生父母在堂,却将养母接到侯府里,想来裴长意很为难。

白日里不敢来看她们,只敢在深夜里来瞧上两眼。

徐望月第一次意识到,哪怕是世子爷这般的人物,也有一些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

她进屋沏了一杯茶,院子里的茶叶本就不好,她还特意挑了一些碎末茶叶。

这样的粗茶想必他喝不惯,能早些离开。

徐望月端着茶走出来,见裴长意依然坐在梅花树下,神色十分平静地望着院子外头。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想来也不会允许冤假错案的发生吧······

徐望月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从她手里接过那杯茶,裴长意轻抿了两口,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徐望月心中奇怪,这么差的茶水,他竟能一口接一口地喝。

他平日里喝的可都是御赐龙井之类的茶,如何能喝得惯这样的粗茶?

“听说你每日来,都带了点心?”裴长意的视线落在杯中,飘着的茶叶沫子。

这几日典狱司太忙,他早出晚归,那些点心都只听裴钰提起,一口都没吃到,全进了那小子的肚子里。

裴钰说起那些点心,那意犹未尽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那些是谢礼,算不上什么。”徐望月嗓音清冽,言语之间忙着撇清关系。

原来是这样。

裴长意想到那亭子里总备着的点心,原本就是裴钰的心思,他把那谢礼吃了,倒也合理。

他心中那般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见他面色不悦,徐望月无奈,只得转身去小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