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等裴长意开口,他自己滚下了马车。
不偏不倚,落在马儿面前。
马儿清澈而纯粹的眸子微微转动,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有几分同情?
裴长远跌坐在马的边上,一时失神。
“把我的马牵得远一点。”
听着头顶传来裴长意清冷的声音,裴长远身子一震。
他分明说的是,你滚得远一点。
裴长远牵着马走远了两步,裴长意站在马车边上,并未伸手掀开帘子。
过了片刻,帘子后头传出一身轻巧婉转的叹息。
纤细素白的小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乖巧精致的脸颊。
臻首峨眉,目若秋水,仿佛一尊漂亮的小玉观音。
哪怕她穿着宽大的袍子,胸前的起伏巧妙地被掩饰,却还是藏不住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隔得远远的,裴长意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香气。
和一般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不同,徐望月身上的香是清冽淡雅的,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让人欲罢不能。
徐望月坐在马车上,遥遥和马车下的裴长意相望。
他沉着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分明是在生气。
“你打扮成这样,以为旁人便瞧不出你是女子了?”裴长意鲜见地对徐望月动了怒,眼里闪出几分寒光。
她向来进退有度,做事亦是谨小慎微,今日怎会如此!
裴长意幽暗冷沉的眸底,燃烧着炙烈的火焰。
他虽回府不久,对裴长远的秉性却已十分了解。
不学无术的纨绔,结交的都是狐朋狗友,出入的都是烟花之地。
徐望月做这番打扮,深夜跟着裴长远出门,绝不可能有半点好事。
而裴长远身边的那些人,虽胸无点墨,却识人入微。
他们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徐望月的女儿身。
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裴长意又气又怕。
若不是他觉察到这辆马车有问题,追了过来,她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徐望月微微撩起眼皮,那清冽如雪的目光将他牢牢的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虽未曾开口,可眸底深处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
裴长意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面前的木轴。
侯府的马车车架全部是用千年金丝楠乌木制作而成的,此刻在裴长意手心里,几乎要碎成木屑。
“你难道真打算嫁给他?”
凝思几瞬,裴长意指腹微动。
难道徐望月当真是想好了,要嫁给裴长远,所以才会深夜陪着他胡闹?
她那样小心拘束的性子,竟会因为一个裴长远,变得放纵乖张?
裴长意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徐望月的目光对上,眉眼间带着疏离。
月色下,徐望月神色漠然,眸中含水,不知为何,她觉得头晕晕。
许是方才马车不稳,她现在也没缓过劲来。
听着裴长意问话,她心里越发烦躁,冲口而出,“便真是如此,又与世子爷有什么关系?”
她当然不会嫁给裴长远,可这些话也没必要对裴长意解释。
“今日之事是我坏了规矩,既然让世子爷抓到了,可是要继续罚跪?”
“或是别的惩罚,但凭世子爷做主。”
外头一阵寒风掠过,徐望月面上的红霞散尽,她本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只余清冷。
她知道跟着裴长远去倚香苑,此事不妥,不像是她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此时若是裴长意问她为何这么做,她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