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什么。就连把路德引渡到罗马都困难重重,最后只得派来个红衣主教,在粗野的、虎视眈眈的德国人中间质询他。莱比锡的那次公开辩论,莱涅也到场观看了,只觉得尴尬无比――不是因为路德神经质地连连宣称“圣经”、“圣经”,而是一帮携带武器的大学生,从维腾堡尾随老师而来,吵吵嚷嚷,在场内场外不停起哄。他们中一定有人认识法维拉,但并不晓得他后来去了哪里,也不晓得海德堡发生过什么。但莱涅探听到了法维拉曾经生活的各个城市。于是他开始依照这个长长的名单,在德意志各地搜寻蛛丝马迹。他也不能解释,为何法维拉一定就在他旅途中的某处;但谁知道呢?狄多自杀的时候,是否也想到,能在冥府里与埃涅阿斯重逢呢?
那时,他从当地领主和主教获得了许可,刚刚安顿下来。傍晚他遣散了随从和卫兵,独自登上山坡,就在那儿发现了波光粼粼的湖水里有人。尽管相隔甚久,他发现自己看见他并没太吃惊,也许是这两年来的行动都是以他为中心的缘故,就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
那个青年展露着结实的肌肉,随着流畅优美的姿势微妙地律动着,从容不迫地游来游去,在鱼跃出水面时甩着头上的水珠。深秋冰冷的湖水将他的肢体激得通红,充满蓬勃欲出的精神,像一头年轻的野兽,强健而敏捷;或者异教时代那些半人半神的青年,只靠体魄和冲动就能成为人们膜拜的中心。欲望。就单单这么望着他,他发现深埋在体内的那些欲望又复苏了,甚至能想象出伸手抚摸他、跟被他抚摸的所有触感。他显得比以前更红润、更健康了,那都是他自己久违或根本不具备的。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世界从来都比他自己的广大深沉。他垂下头,孤独和愤怒交织着升腾起来,伴随莫名的挫败感。他明知应该马上折返,通知市政厅和军队,但当他意识过来时,已经不可挽回地奔他而去了。
亚瑟游上岸,凉凉的风使他精神一振。他在砂石滩上寻找着外衣,这时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身披着斜阳的逆光,面容模糊不清。他抬手半遮着眼睛,当认出那是谁时,便情不自禁地喊出来,不假思索地奔过去。对面的人震动一下,似乎在迟疑。但亚瑟不顾半裸着身体和浑身透湿,紧紧搂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你来了!”
莱涅一动不动,任凭他抱着,当亚瑟稍稍松开他时,才轻轻地说:“你一点没变呐。看来生活得不错。”
“是的,而且很快乐。我是个傻瓜,现在才明白许多简单的道理。”他笑出来,“等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你就会发现我的变化。”
莱涅咬着嘴唇,突然反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故意的吗,法维拉?”他紧盯着亚瑟,嘲讽地说,“你见到我居然这么高兴――只能说明你忘了某些事情。”
他说这话的神情和语气太冷酷了,和记忆里判若两人,以至于亚瑟倒抽一口冷气,恢复了些理智:“维尔纳?你还好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托你的福!”莱涅一字一句地回答,“你以为能永远逃避我们吗?就凭你在海德堡犯下的罪!”
“你们?你们是指谁?”亚瑟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他本能地想挣脱,莱涅却抓得更紧。“我不会再让你逃跑的!”他断然宣布,“因为你就要受到审判――应有的,却被你逃脱的审判!”
因这句话,亚瑟的噩梦又苏醒了。他是认真的――亚瑟能准确无误地从他身上觉察到令人窒息的味道,来自阴森森的高墙里面。他并没完全明白,但反射般地甩脱了莱涅,像要摆脱一个恶魔;但下一刻,莱涅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两人身体重叠身体,一齐摔倒在湿漉漉的砂滩上,厮打起来。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你!不是你!”亚瑟歇斯底里地叫着,但是莱涅卡着他的脖子,这么钳制住他,把他的头往水里按。他呛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