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停下了脚步,看出顾怀风面上隐隐的怒气,微微蹙起了眉头:“你想问什么?”

他语气听来平和,却隐隐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这人可真难相处,和他闹脾气,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嫁给他,实在苦了他的瑶儿。

顾怀风挑眉,冷眼看了一眼裴长意,开口问道:“方才你是故意对他说,松竹县太平没有命案,他却没有反驳你。”

“你是以此来确定,徐老爷有问题?”

“我们来之前,就确定徐老爷有问题。”裴长意面色阴沉,默默凝视着眼前顾怀风,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对裴钰或许真是太严苛,他已经很不错了。

顾怀风心中流转了好些个念头,眼眸骤然紧缩:“裴长意你小子,有八百个心眼吧!”

“你和裴钰给徐老爷下套,想要引他去找幕后之人报信?”

裴长意高中状元,和定远侯相认,封定远侯世子,最风光之时,顾怀风已带着顾家军出征,并未亲眼所见。

往后关于裴长意的所有传闻,他都只是听说。

上一次他就隐隐有一种感觉,裴长意所思所想似乎都走在他前面,永远比他快上一步。

当时顾怀风不以为然,他自认自己当时身处低谷,自然不及风光无限的裴长意思虑周到。

那是气运,并非实力。

这一次他始终跟随裴长意,他们二人得到的信息一致,可裴长意远在自己之上……

他比自己,快了不止一步。

顾怀风心中有一丝挫败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拳头握得很紧,胸膛起伏,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裴长意眼底深黯,眸光深邃似潭,轻扯了下嘴角,声音亦是冷了几分:“你并非输给我,而是你心中预判,这位徐老爷位高权重,更是你好瑶儿的伯父,他不该,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怀风,若是你继续感情用事,这案子也不必再查了。”

裴长意口中所说的案子并非王府灭门案,而是顾怀风急需还自己清白的军需案。

这两件案子看似毫不相关,实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眼下不过是查到徐家的一位族兄,徐瑶夜的伯父。若是再往下查,查到徐御史,许氏,甚至徐瑶夜本人……

若是顾怀风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又如此感情用事,到时候他发起疯来,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

顾怀风听懂了裴长意言下之意,心像是被许多根针细细密密地戳着,升腾起一股令人烦躁的怒火。

裴长意清冷绝尘的嘴脸太令人生气,他为何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在他点破之前,顾怀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预设的立场,竟是那位徐老爷无罪……

他更恼火的,是裴长意竟如此冷静。

若是军需案真与徐府有关,不论是他的夫人徐瑶夜,还是小姨子徐望月,一个都跑不了。

他果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杀伐果断这四个字用在自己人身上,就难免让人寒心了。

裴长意眼底一片冷色,一声不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顾怀风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冷哼一声:“徐家的正经女婿都如此秉公执法,我与徐家有何感情用事可谈?”

他缓缓转过头去,不与裴长意对视,冷声说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何知道他会派人通风报信?”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顾怀风此刻已经意识到,裴长意此人像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不知不觉变成上位者,让人服从。

他虽然意识到了,却还是不得不跟随裴长意的脚步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