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观:“……”
心口似闷了一口气,上下不得。
良久,她道:“下去吧。”
唐笙捏着指节,局促道:“您知道的,奴婢一向胆小。”
“下去吧。”秦妙观长舒气,一字一顿道。
唐笙更显局促,但还是老老实实退到了书案前。
行至一半,唐笙的视线里映入秦妙观孤寂的身影。
千里江山图下是高立的博古架和书橱。书橱里摆着各色卷轴和奏疏,处理完和未处理完的堆了一摞又一摞,光是瞧一眼都让人觉得心累。
燃了半夜的烛光已显暗淡,身形单薄的秦妙观静坐其中,半身浸在昏暗中,只有面前那块是明亮的。
光晕模糊了她的面颊,赋予她一层柔和的质感。
不知怎的,唐笙眼前又浮现了颐宁宫中,薄幕之下,秦妙观看向裴太后和弘安公主时的场景。
唐笙想,秦妙观那时应该是落寞的吧。
母亲亡故,父亲是不可亲近的帝王,继位以来,长久活在亲眷的算计之下,看到太后母女间的亲昵,怎么会不落寞呢?
明是大年初三,却一人孤寂书福理政,又怎么会不落寞呢。
唐笙喉头发涩,鼓起勇气道:“陛下,您今夜没留人当值吗?”
“这禁宫中,不止朕一人要过新元。”秦妙观翻着玉牒录,没抬头,“殿外还有人值守,你回去罢。”
许久不闻脚步声。
伏案的帝王抬眸,视线穿过幽暗的灯火望向颌首低眉的青衣医女。
“我……陪您吧。”唐笙轻声道,“我陪您过新元。”
第35章 “面上糊了一片。”
过新元。
这三个字秦妙观年年听, 年年的感知都有所不同。
她幼时贪玩,看厌了王府四四方方的天空,最惦念的就是过新元。母亲会带着她出游, 去寺院祈愿。
王府女眷出行总,寺院总会扫清门庭。秦妙观牵着母亲的衣袖入内, 熟悉了环境便四处撒欢, 玩累了就回马车窝着,埋首在母亲怀里,荡啊荡。末了总会听到一句“她睡了,抱回房吧。”
秦妙观从回忆中抽神。
“过来。”她道。
唐笙知道她这是允了,快步来到秦妙观身侧。
“将秦姓, 不跟字辈的抄下来。”秦妙观取下一杆笔一张信笺交给她,“写清哪一支哪一脉,还有父母名姓。”
唐笙心下一惊:“您是要建储吗?”
秦妙观望着她,没有说话。
烛光温和了她的面庞,秦妙观的眼眸显出几分温润的色泽来。依唐笙这些日子的观察, 陛下并没有因为她的话不悦。
再三观察后,唐笙继续道:“ 您春秋鼎盛, 建储之事大可延一延。”
秦妙观垒了三册玉牒, 这才回眸:“说不准的事,还是早些定下为好。朕要立的是皇太女,好些事要亲自教导。”
莫说是古代,就是在生育风险降低了许多的现代, 女性生育的成本也是极高的。秦妙观作为本朝第一位女帝,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后世树立榜样。她不可能放弃权力, 将自己置于风险下。所以,从宗室挑选幼女教养是最优解。
唐笙明白了, 但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因为她还从秦妙观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秦妙观似乎也觉得自己身体撑不了太久了。
唐笙忧心自己的身影挡住秦妙观的光亮,抱着玉牒闪到书案最边角,弯腰翻了起来。
高高瘦瘦一人,弯成了虾米。
秦妙观不习惯身侧有人,多次侧目,终于道:“你去那边坐着。”
唐笙抱着东西,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