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话,阖宫都知晓陛下今日不悦。”唐笙答,“自然是您故意展露了,无需奴婢来猜。”
这话答得很有水准,既圆了唐笙方才说得不敢揣度随意圣意,又暗戳戳夸了秦妙观的驭人之术。
秦妙观的视线落在了她翩跹的指节上。
将唐笙丢给方箬教习的这几日,她的手上也磕了不少口子,如今结痂的结痂,留有血痕的颜色发暗。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较于官宦家的小姐显得粗粝,较于武官又显白净。秦妙观联想起自己最初习武时的双手,摩挲起掌心淡去不少的薄茧。
唐笙将收束好的臂缚摆在秦妙观收束的旁边一大一小两圈臂缚紧挨着摆着,明显是两个人的手笔。
“朕今日是不悦。”秦妙观的声音勾回了唐笙的视线,“你可知朕为何不悦。”
唐笙垂眸:“回陛下话,不知。”
秦妙观拂着茶沫,白瓷茶盏和她裸.露的肌肤近乎一个色调,松垮的衣袖衬得她的手腕透着病态的骨感。
太瘦了,唐笙在心中道。
秦妙观讲起较艺大典中的弯曲门道,唐笙听着,一边分心思索起该用什么法子给她补补。
“那头彩,无论朕有没有射中,都是会落下的。”秦妙观道,“墙高,军士背着大纛而立,自然是看不到那箭到底是谁射的。朕的身后又有多少预备着补那一箭的,朕也不知道。”
唐笙想,即便是不做这些也不会有人胆大到妄议君主的。更何况秦妙观早年征战沙场,早已证明过自己的能力。
她道:“陛下,您是大齐的定海神针,即位前便已威名远扬,无需在意这些。”
“方箬她”秦妙观欲言又止。
逮住机会的唐笙立马接上:“方统领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并没有欺瞒陛下的意思。”
许久没有应答,唐笙忍不住抬眸,正好对上了秦妙观审视的视线。
唐笙心里咯噔了下,心道大事不好秦妙观这是又套她话呢。
“是方十八她们吧。”秦妙观朗声道。
唐笙:“……”
秦妙观刚刚就是故意提及那些事,讲到方箬时又刻意停下,等待放下戒心的唐笙接话。
能近秦妙观身的本就没几个人,较艺大典杂音又多。能知晓秦妙观微弱情绪变化,了解她生 平和性格的人更是没几个。
唐笙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已经揣度出她烧画是因为厌弃病弱自己的味道,秦妙观想,应当是有人同唐笙讲了她过往的事,顺带也提及了开弓的事,唐笙加以揣测,才能反应的那样迅速。
果不其然……
被拐着弯套出话的唐笙顿时生出种自己成了出卖组织的叛徒的愧疚感。
秦妙观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旁人想说的和不想说的,她都能凭自己法子套出来。唐笙觉着,御座上坐着的其实是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这样的人,她怎么防的住啊!
膝盖又是一软,唐笙正要跪下,捧着茶盏的秦妙观就凉飕飕地飞来一句:“站好了。”
唐笙软和的膝盖更软了,忍不住扶了下桌案,才没有直接触地。
秦妙观蹙眉:“不要一副没骨头的样。”
没骨头的唐笙更没骨头了,就差直接哭给秦妙观看了。
“奴婢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拿不准您……”唐笙嗫嚅道。
到底是年纪不大,又是故人亲眷,秦妙观的语调软和了些,淡淡道:
“好好说话。”
唐笙抿了抿唇,调整好情绪,正色道:“谨遵圣命。”
殿中沉寂良久,秦妙观支额,戴着扳指的指节抚着眉心,开口时满是倦意:
“方箬的事,是朕迁怒于她了。”
唐笙诧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