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简一案疑点颇多,朕有心彻查,便是迟些又何妨。”因为咳嗽,秦妙观的声音沙哑了些,“韩非子说,为君者当执二柄。何谓明赏罚?首先要明,之后方能赏罚。”
她说得在理,朝臣没有可反驳的点。被人搀扶的大理寺卿也缓了过来,整理起衣袍回了班列。
左督御史和刑部尚书纷接着出列:“陛下,此案经三司彻查内阁复核已无疑点,理当办结。”
秦妙观喉痛,抵唇咳嗽,此刻说不了话。唐笙心里着急,又知道自己不能插嘴,就只能干等着。
蓦的,秦妙观朝她使了个眼色。唐笙张了张嘴巴,秦妙观阖眼示意。
“各位大人,奴婢早在先帝朝就已入宫当值,家父家母也早就逝世。我与家中往来甚少。我若不忠不孝危谋社稷,也请各位大人拿出实证来!”唐笙语调低沉,仿佛在诉说委屈,“我不知唐简在前朝如何,但作为胞妹知道她为人耿介,忠于陛下,一心为民,可以说是为大齐鞠躬尽瘁了。”
“早年我阿姊追随陛下平叛,崇宁元年治水,血水里滚,洪水里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若有错,那也该好好彻查,而不是草草下定论。”唐笙带着哭腔道,“为国谋实事而落得如今的下场,那么以后还有谁敢为朝廷做事呢?”
秦妙观没有打断她,就等于给了她陈诉衷情的机会,自然没有臣子敢打断她。
等到唐笙说得差不多了,秦妙观才道:“朝堂之上,哪里轮到一介宫女评头论足。”
念珠拨动,声响细碎。
良久,秦妙观又道:“太祖高皇帝素来推崇以宽仁治天下,朕恪守祖训。念在你重情重义,敢说敢言,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秦妙观揉着太阳穴,阖眸:“还有要奏禀的吗,无事便散朝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朝臣只得忍气吞声。
不过今日一反常态的是,方汀高喊“散朝”后,一齐跪着的大臣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看来今天秦妙观要是不将唐简打成逆贼,他们就不肯走了。
秦妙观眸色暗了下来,将念珠收进广袖。
第8章 “咱们陛下,是仁君更是圣君。”(已修)
君王发布号令,臣下却不相从。这是对君权的违逆,是对秦妙观的挑衅。
周遭宫侍皆屏气凝息,生怕触秦妙观的霉头。唐笙替代死去的姐姐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某种意义上的预备役罪人。她不敢站着,又直直地跪下了。
正当众人以为秦妙观要发作时,端坐御椅的秦妙观却解了旒冕搁在桌案上。
唐笙头顶传来一声云淡风轻的轻唤:
“唐笙,将未批的奏疏取来。”
“是。”唐笙摸不清秦妙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边走边思考。
她从丹墀侧面退下,黑压压的朝臣听到脚步声皆抬起了头。
是他们自己不肯散朝硬要跪在这里的,秦妙观没发话,他们自然不能起身。唐笙大摇大摆地经过,他们也只得忍气吞声。
唐笙自上而下走来,俯视着他们,心中暗爽。她就说秦妙观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这不,一句话不说就能把这群老臣气个半死。
狐假虎威的感觉好爽!
大理寺卿憋红了脸,眼睛快喷出火了。过去与唐简为敌的那些人,或侧目斜视,想要将唐笙生吞活剥了,或隐忍不发,将唐笙视为狗仗人势之辈。
唐笙快要离开大殿时,一位青袍男伸手抓住了她的袍角。唐笙吓了一跳,险些踩到他。
“陛下,唐氏余孽必须严惩!岂可容忍她羞辱朝臣!”这位年轻官员显然入仕不久,非常沉不住气。他刚张嘴身旁就有官员来拉他,让他闭嘴。
青袍男挣开衣袖,唾沫星子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