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点,唐笙火气更盛了。
她是正六品御前医官, 在点人这方面职权要比这两个爱嚼舌根的男人大得多。她笑盈盈的走近,低低道:“本官见两位眼底黑青, 像是昨夜没歇息好。”
两位医官一齐笑道:“班房榻硬,昨夜确实……”
“今日随驾颇为辛劳,二位既然困顿,那差事便免了吧,由刘、严两位医女顶上。”
太医院论资排辈,“资”的来源一是医术,二是当差次数和重要程度。医官随驾的机会本就难得,唐笙一句话便抹了他们一次“资”的积累。
她场面话说得好听,且抓了这两人的把柄,两个医官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却也只得陪笑道谢,感念唐御医的体恤。
这是唐笙头次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向来讲究个以和为贵,但她这几日正憋闷,凭着一股冲劲处置了这两人,静下心细想时却有些后怕。
可转念一想,阖宫中比她更严苛地处置人的多了去了,她占理,且又日日在秦妙观面前晃悠,想来这两人是不敢拿她怎样的。
仪官唱令,唐笙翻身上马,动作愈发熟稔。
明黄的舆车缓缓驶动,一柄小巧的如意探了出来,拨开了窗。
唐笙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却只瞧见了一片黑洞秦妙观端坐着,压根就没探身观望。
舆车内,方汀正给斜倚着身的秦妙观捏肩。
“探头探脑”秦妙观支颐养神,“像个长颈王八。”
“您是说唐大人?”方汀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秦妙观答。
这几日秦妙观提及唐笙,话里总是夹枪带棒。
一开始,方汀还觉着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完全是事实。方才秦妙观开窗,探头探脑的可不止唐笙一个,更何况,唐笙还是长得最讨喜,最不像王八的那个。
“奴婢今早出殿,听得唐大人处置医官,倒也是有理有据,颇有点笑面虎的模样。”方汀故意说起唐笙来给秦妙观解闷。
“她还当上笑面虎了?”秦妙观睁眼。
“将两个男医官替成了医女。”方汀道。
“那两人没说什么?”
“未曾。想必是被唐大人抓着把柄了。”
车内安静了片刻,秦妙观半身轻晃,不咸不淡道 :
“倒也是出息了。”
太庙在皇城东面,距离大内并不远。
皇帝出行,所经之处皆被肃清,几处无法疏散百姓的地方也有禁军夹道驻扎。
秦妙观的车驾所经之处,但凡有人,皆呈跪姿。
马上的唐笙沿路跟随,望着地上一片跪伏着低若蝼蚁的布衣,最初还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心中里却并不好受。
她自小接受的都是人人平等的观念,成年后逐渐认识到社会存在不公,但也从未见过眼下这种场景。于高位者来说,碾死百姓真的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
唐笙打马上前,目不斜视。
今晨阳光熹微,本是好天气的兆头,可行了一路,天色却未见敞亮,反而显出些阴沉。
仗驾行过白玉拱桥停在了戟门前。
为表达对皇室先祖的敬重,任何人是不得驾车御马入内的。
身着衮冕祭服的秦妙观由人搀扶着下了舆车,朝臣和宗亲跟随其后,队伍绵延了数里。
唐笙是近侍从,离皇室宗亲的队伍不算远。
万寿节后,离京较远的宗亲并未回到封地,在京的也在今早入宫,随驾伴行。
唐笙不过扫了一眼,便见着了好几位郡王,多位公主。
队列里有个身着深蓝在肩龙纹衮冕的,模样生的不错,人也年轻,在一众垂垂老矣的宗亲中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