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观抓住她的手臂, 偏着首,嘴唇翕动。
方汀听不着她的声音, 只能凭着唇形判断。
“取水来!”
守在一旁的宫娥打了盆热水来, 未及走到便被方汀呵斥下去。
“茶盏!”
小宫娥忙换了物件,但端来的茶盏里水又太凉。
方汀觉得用谁都不顺手,扬声道:“将唐”
小臂被人捏得更紧了,秦妙观冲她摇头,就着凉水漱了遍口。
方汀只好又将人叫了回来。
“陛下?”
秦妙观摇头之际, 那股恶心劲又上来了。她扶着榻边,指节触碰到了一片松软。
“您闻闻这个。”方汀将唐笙的中衣放在秦妙观膝上,“或许能淡淡味儿。”
这中衣由苧麻布制成,和秦妙观昨日上手剥开的那件质感有些像。
她一下便猜出了方汀的用意,本想强忍着头晕将东西丢进了方汀怀里, 却在嗅到熟悉的味道后捏皱衣料,缓缓放下。
“她……还在外边么。”秦妙观问。
“在呢, 奴婢将她传进来?”方汀眼睛亮了亮。
秦妙观抚过交领, 掩去她捏皱的痕迹:
“还给她罢。”
方汀:“那您?”
秦妙观本就身体不适,方汀迟迟不奉命,她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奴婢这就去。”方汀捧着衣裳匆匆退下。
秦妙观却扶着榻边,再次感到头晕目眩。
她摸出了袖中的帕子, 掩住了口鼻,额角已渗出了冷汗。
方汀不一会便跑着回来了。
“你方才做的, 成何体统”秦妙观虽然身体不适,但眼神依旧唬人。
“陛下……”
秦妙观有些不悦, 方汀立即噤了声。
不一会,萧医女和黄太医到了,把脉,揉穴位,喂药丸,忙活了一阵,秦妙观这才舒缓过来。
她仰面平躺了一会,对方汀道:
“香囊除下来。”
方汀抬头,分外不解。
秦妙观继续道:“昨夜的事,有多少人知晓。”
“回陛下话,昨夜内殿当值的,只有奴婢。”
榻上载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也忘了罢。”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叹息,方汀眼前浮现了今早唐笙翘首以盼的身影。
“陛下,您为何突然就……”方汀欲言又止。
秦妙观敛眸:“你真想知道。”
“是。”方汀垂首,语调失落,“奴婢只是觉得,您身边能多个人照料是好事。”
秦妙观问:“你是如何想到要她中衣的。”
“您总是嗅那方帕子。”方汀声音渐小。
“那便是了。”秦妙观道,“你能看出来,那自然还有人能看出来。”
“陛下,您的意思是?”
秦妙观阖眸,疲惫道:
“君王的宠信,于她而言并非益事。”
从前唐笙的那方荷包,秦妙观留着,可以藏于大带里侧,不易被人觉察。而香囊这种物件,必须佩挂身侧与六品官袍同色的料子,略显仓促的收线,淡淡的药香:明眼人留个心眼便能猜出这是谁赠给她的。
秦妙观不过是嗅了几回帕子,便已被方汀看了出来。
若是真将唐笙做的这方香囊佩在身侧……
她亦是人,总有情难自已的时候,若是牵绊深了,于她和唐笙而言都不是益事。
唐笙并非有实权的朝廷命官,眼下虽有秦妙观护着,可一旦出了纰漏,她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