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章指尖回温,垂下眼,试图在等待回复时去窥探这些年她的踪迹。

其实她很少很少会看这些社交媒体,多年来,这些软件也不过是她处理工作与人交流的一种媒介而已。她生性冷淡,对他人的生活一概不感兴趣,也对自己的生活不感兴趣。

而此刻,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种平台、记录,原来也是一种变相的情感寄托。

她深呼吸。

洛珩最新一条的朋友圈显示两年前。

照片是那条她奔逃时,两人并肩的江边。

尖锐的回忆碎片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割开了她的心口,温热的血液蔓延,喉间逐渐涌上淡淡的酸涩。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此时自己欲哭无泪的心情,究竟是源自两年前封存的记忆被揭开,还是一切又回归起点的惘然。

是啊,张倩倩都联系不上她,这个微信号,她又怎么还可能在用呢。

唐言章紧抿双唇,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了她的电话号码,眼睑微抬,透过不远处的沙沙叶隙来注目天上挂着的那轮弯牙。

夜色潮湿温柔,配合深秋的风,悄悄将她的发梢吹得扬起。像极了那夜洛珩并肩自己身旁,与她从面馆一路走到偏僻小巷时矜凉的月光。

她还记得洛珩低低垂下的眼,像烟般轻的那句“我好想你”。

对面的电子合成音不是未接通,也不是关机、正忙。

而是空号。

唐言章双指紧紧按压着发酸眼角,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一股不知名的痛涩正寸寸挤压着她的血管,似乎要把她所有器官都一一碾过,从心尖,肺腑,胸腔,逐渐流窜到喉咙,鼻腔,眼眶。

她低低压住的喘息,被不小心流进嘴里的冰凉液体呛了个失声缺口。压抑一瞬决堤,颤抖的双肩难以自控,她躬起身子,膝盖弯折,微小的啜泣悲恸而清晰。

你在哪。

你过得还好吗。

线索

十二月初,黎城转冷,街头的行人换上了厚重的大衣,来往的小电瓶车也挂上了显眼防风罩。

唐言章握着方向盘,跟在一辆慢悠悠的电动车后面,正准备一起拐过一个偏窄的路口。

张知婧的律所就在前面。

唐言章将车停在小区树荫下,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将她的身形吹得有些不稳。她往掌心里呵一口气,丝缕白烟从指缝流窜出去,晃悠悠地向上扬。

新的班级由于分流取消,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她花费的精力比近些年任何一次都多。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她愈发严肃,一来二去,虽不是她本意,但某种程度上的“恐吓教育”还是让她们班的数学成绩稳在了水平线上。

她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顺着记忆,到了律所门前。

唐言章来得早,里面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律所不大,她站在外头虚虚抱臂,阖眸做简单小憩。

她已经将自己对洛珩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探寻了一遍,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无论是她在黎城的家,网上的信息;还是曾经的两个微信号码;她的挚友、Grace、甚至还联络了说要独立打拼的唐贤;所有与洛珩有关的人,她都尝试了一遍。可结果都一样,谁都没有再联系到过那个女孩。

夜深人静时,她会对着空白的对话框出神,也会点开朋友圈,将当初女孩一点点记录下来的风景再度回忆。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找一个人是那么困难。信息时代,分明已经极大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洛珩却依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消失得不留任何踪影。

原来她对洛珩的所知也是那么少,少到只要女孩单方面切断了联系,唐言章就再也找不到她。

不行。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