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杵这里作甚?都开始拜堂了。”

厉寒生收回目光,才惊觉天已经黑了,围墙后的宅邸灯火通明,遥遥传来:

“迎新人入堂!”

厉寒生吸了口气,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暮气沉沉,走到祝六跟前,接过了酒壶:

“你不去大厅里坐着?”

祝六呵呵笑了下,飞身跃上了楼宇顶端,在大厅对面的屋檐上席地而坐,拿起酒壶喝了口:

“世上最苦的,是烦心的时候,手中有酒,却找不到陪着喝酒的人。看着你可怜,过来陪陪你。”

厉寒生拿起酒壶抿了口,眼前的大堂里,三个姑娘站在一起,旁边是傻笑的许不令,他看了一眼后,声音稍显沙哑:

“挺好的。”

祝六靠在房舍顶端,看着下方有些手忙脚乱的闺女,想了想,摇头道:

“祝家灭门前,我爹在树上留了句话:‘纵横三千里,剑斩百万人,今朝绝于此,草折任有根’。江湖人都是如此,风光过,也落魄过,刀口舔血半辈子,总有死的一天,能在死前看到香火流传,就是喜丧,往年再多爱恨情仇、辛酸苦辣,也算不得什么了。你今天要是不笑一下,这辈子真算是白活。”

厉寒生眼神怔怔,望着大厅里那道高挑的背影,“一拜天地!”回响在耳畔,那道身影,转过身来,对着外面的天地拜了拜,对着他拜了拜。

“呵呵……”

厉寒生勾起嘴角,笑了下。

笑的和往日在青石巷,看到女侠走过来时一模一样;寒窗苦读时,看着画像傻笑时一模一样。

但这一笑之间,十余年从未有过其他表情的脸庞,在一瞬之间无语凝噎,继而泪如雨下。

祝六看着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变成了扭扭捏捏的大丫头,穿着嫁衣,额头和男人碰在一起,眼睛里也发酸。

但堂堂剑圣,岂能在人前落泪。

祝六拿起酒壶灌了口,偏头看向厉寒生,笑骂道:

“笑的真他娘难看!”

……

春风不平,明月幽幽。

房舍顶端,两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男人,拿起酒壶碰了下。

这一碰,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第十四章 终成眷属

推杯换盏,欢欢闹闹,不知不觉月上枝头,夜深了。

外宅的欢笑声尚未散去,后宅内却安静了下来,姑娘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夜晚留给三个今天出阁的小姑娘。

游廊里挂着红灯笼,上面贴着喜字,荷塘旁的婚房亦是如此,昏黄灯火照映在窗纸上,显出一只小鸟飞来飞去的影子。

婚房之中,祝满枝端端正正坐在铺着大红被褥的床榻上,嫁衣难以遮掩珠圆玉润的身段儿,娇小玲珑却又不显得瘦弱,软绵绵的看起了手感就很好。

被褥上面,铺满了莲子、桂圆等象征多子多福的干果,坐着有些不舒服,祝满枝时而动一下,却又不敢乱动,只能绷着身子硬熬着,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盖头遮住了脸颊,鼓囊囊的衣襟又把盖头边缘仅有的空隙挡住了,祝满枝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小声道:

“依依,许公子过来没有?你去帮我看看吧。”

依依身上又被套上了轻薄的红色小马甲,飞起来有点不舒服,在屋子里歪歪扭扭地转悠,叽叽叫了两声,示意门窗都关着,它出不去。

只可惜祝满枝听不懂鸟语,又嘀咕道:“不去就算了,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当斥候的,好不容易把你要过来陪我,你竟然不干事,白喂你那么多松子了。”

小麻雀有点无奈,只能飞到了窗户边缘,用鸟喙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然后朝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