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黑暗,将他们剥得一丝不挂,太过触目。她在涌动情潮里又一次握住电灯线,他的手也覆上来:“小芝,看看我们……” 这是相爱的颜色与形状。
一盏小灯开开关关,线终于断了,喘息却格外深重,尹芝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张嘴却无声地呐喊起来。
春枝的姆妈暗自庆幸,本以为她是个赔钱的货,哪成想替自己赚了从未有过的一大笔,幸好因忌惮杜老板,没让她点蜡烛,如今更是满面堆笑,演起母女情深的戏码。
爱老五比春枝姆妈先知道这好消息,不一会儿已过来道贺,不论长三幺二,赎身也与出嫁一样,是再投胎了,艳羡也是真的。
“妹妹也跟我作伴好些时候了,杜老爷知道他成了一桩好事很高兴,要我把这个给你,助你有个好前程。” 她说着推来一个匣子,打开来是黄灿灿的小鱼。
春枝不敢收,爱老五坚持:“妹妹不要为难我,再说怎么好唐突了杜老爷的好意……” 话里话外不离杜乐镛。
杜乐镛留着春枝,本来是打算要她在堂子里和盛怀初做人家,为自己笼络他,没想到盛怀初只和她一面之缘,便要替她赎身,意外之余,又怕这个棋子成了断线的风筝。
钱多不咬手,春枝这前程来的突然,她毫无准备,只道:“我对杜老板和姐姐真是无以为报了……”
爱老五灿然一笑,笼住她的手:“这是什么话,杜老板赏识盛先生,我也喜欢你这个实心实意的妹妹。”
她一转念,知道春枝未经人事,语重心长道:“你姆妈教过吧……”
春枝明白过来,点点头。
“别听她的,她那一套是对付下三滥,我看出来了,这个盛先生与那班老头子是不同的,你要给自己制造机会,但是第一回不能主动……你这头发也适合,以后记得按着这个样子绞,没事多看看书,这个在长三却是学不到的。”
春枝摸摸自己的头发:“爱姐姐那天给我绞头发,拿着的画像是什么人?” 她心中有些猜想,不甚明了,今日不问,再没机会。
“不是什么人,就是个头发样子,我看着合适你,便拿来用了……”
门外响起了喇叭声,春枝姆妈进来催:“车来了。”
爱老五陪着春枝下楼,院子里已摆好一个火盆,她跨过去,见那车门开了,心也突突跳起来,下车来的人却不是盛怀初,不禁停下脚步。
爱老五思忖,那人许是不想抛头露面,安慰道:“盛先生的身份在那里,不来是对的,这种事越少人知道,对你也是越好。”
三两句话的功夫,江朴已迎了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小箱子:“春枝小姐,是盛先生派我来的,走吧。”
等真的坐上了车,春枝才觉出几分真实来,两边的街道熙熙攘攘,已和几年前大不相同了,她自入了堂子,便被人看得紧,局票不多,鲜少出来街上。
如今也不敢问要去那里,总之是往那个人的方向开。
??69. 兰因絮果 · 东窗
钟庆文近日颇有时不我与之感。暗地里被盛怀初抓住把柄,逃去了上海,早就和他有些龃龉的杜乐镛,拉着盛怀初的姐夫陈仁美一同倒戈,他在上海的根基不深,一时奈何他们不得。
所幸钟夫人在上海,执掌上海商界的经老爷是他的内兄,代为周璇,一边探查尹家瑞的关押之所,一边防着盛怀初那里放出什么消息,他是这片土地上神话一样的伟人,不能有半点污名,也不可能做错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