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有个人闲步过来,样子慵懒,军装却穿得格正,盛怀初揽上尹芝的腰,将人往车里带:“我说的话自然记得,路上慢慢和你解释。”
他说完关上车门,司机颇有眼色立时按下了车锁。
陈季棠腰间的皮枪套磨得光亮,反射出耀眼锋芒:“盛先生,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在盛怀初身边停下,摸摸对方手上的拐杖,意味不明地一笑,往车里瞧去,那丫头刚才明明是被他掳上车的,这会儿却只端正地坐着,木着脸,见自己过来了,别说求救,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团长还是这么爱说笑,真是在洋人手下当差久了,不知轻重惯了!” 盛怀初的语气满是教训,当真拿起了舅舅的架子来。
车窗半开着,陈季棠弯下腰,手指在上面扣了扣,见她抬起头来,脸上没有泪痕,才直起身道:“拿捏轻重,权衡取舍,左右逢源,我向来不如盛先生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乡下地方练兵。”
他略顿一顿,见阮九同带了一个排的兵往这边来,方道:“但我的地界上,容不得绑架案发生,你就当我重操旧业,又想过一把当警察的瘾头吧。”
“绑架?” 盛怀初按住陈季棠扣在车门上的手:“陈季棠,尹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你当警察就只会搬弄黑白,胡作非为,插手别人的家事么?”
尹芝听见未婚妻三字,心里一震,不久前的那个清晨,他们还想着同一个将来。
陈季棠闻言显是意外的:“尹小姐,你是他的未婚妻么,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尹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干爹在上海,她总要去的:“陈团长,多谢你来送我,我和盛先生这就回上海去了。”
陈季棠微微笑着,最后一次放开手:“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车子从彤镇开出去,到上海也要四五个小时。
盛怀初一上车便牵住她的手,生怕再丢了似的,尹芝由他牵着,脸看向窗外,这辆车的后座与前排完全隔开了,声音若是大了,江朴还是会听见的。
这个时候替干爹说话,总是不便的,可她无法再等,旁敲侧击地问:“你的伤和干爹有关么?”
他受伤一事,诸多隐秘曲折,说多了便将她牵扯进来,说少了又要让她误会自己的决定。
盛怀初沉默一阵,方道:“与你干爹有些干系,但他不是下手的人,我不打算把这一枪算在他头上。”
尹芝闻言,心中有了些希望,不自觉抬高声音:“那……你会放他走么。”
“先生!” 江朴闻言,放慢了车速,突兀得唤了一声,满是关切。
还是被他听到了,尹芝知道自己问得太急了,不由得放低声音:“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如果他金盆洗手的话,我会说服他的……只要你让我见他一面。”
盛怀初知道自己的答案与她的期待不同,扣住她的手指,紧紧握着:“小芝,那天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不会追究自己和尹家瑞的私怨,他将你养大,这是我对他的报答,可是……”
他顿了顿,一个可是,让齿关重千斤,万般美好皆熬不过一个可是。
“他是个重要的证人,必须在众人面前作证,国有国法,他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我还没想出替他保命的法子。”
“你知道他会死,还要让他去做证人?” 尹芝猝然抽回手,眼睛酸涩着:“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是别人手上的刀俎,这么说来他用那些沾了血的钱财将我养大,我岂不也是罪人,也不该活着?”
盛怀初将她搂近怀中,还好这车厢很小,她躲不远:“小芝,不要这样说,你知道么,尹家瑞也想要我的命……”
“所以,你也要他的命么?” 尹芝绝望道:“是我……都是我,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