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瑞见她悄无声息,将脚边哭湿了一片,递上块帕子:“虽然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但这些年你为我们殷家,为我娘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呢,让老常转到你名下的田产房产,你也别总不要不要的,那些都是应当应份的……”
聂玉芳抬起头,见他依旧戴着帽子和墨镜,不肯露出脸孔来见她,恨恨道:“怎么应当应份了,我是殷家的媳妇,还是殷家的女儿?这些东西拿了烫手,脊梁骨也要被镇上的人戳断的……”
尹家瑞叹口气:“你照顾了我娘最后一程,按理也算她老人家的义女了,至于闲话,我让常叔替你变卖了,再无人知道。”
“你这是要补偿我呢?” 聂玉芳站起身,提起医箱一瘸一拐往巷外走:“我不要这样的补偿,你欠我的,就欠到你连丁点良心也不剩那日为止吧……”
尹家瑞接过她手上的医箱:“玉芳,你也才二十四岁,未来还很长,不必过得这样孤单,依你的能力,可以去上海,北平,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换个环境,旧事旧人,便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说得诚恳,陪她一道慢慢走着,两人一前一后,路上再没半句话。
回到殷宅门口,聂玉芳转身,从他手中接过医箱,走上台阶:“你放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何曾麻烦过你,以后也不会的……”
她说完扣动门上的兽首衔环,片刻之后,常二便来给她开了门:“玉芳小姐,您来了,快里面请。”
聂玉芳跨过门槛走了几步,不见有人跟上来,转头望去,身后空空如也。那个人竟又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
常伯将阿丰送走,见尹家瑞立在巷口,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先生,不好了……”
尹家瑞见他汗如雨下,料想自己猜中了七八分,只道:“那银楼的东西果真是他买的,那伙计也见过他?”
“是……”
“他什么时候出去,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知不知道?”
常伯摇摇头:“我问了阿丰,他是今天早上去的银楼,还在那里打了个电话回上海……”
“你和常哥上午在做什么?”
“本是轮到我值夜的,但不知怎么睡过头了,但那钥匙一直在我这里的。”
尹家瑞反问道:“你既然睡着了,又怎么知道钥匙是不是一直在你身上?”
常伯知道自己坏了事:“这,这,我醒来见他还在房中,便没有多想……不过也怪,他逃脱了怎么不回上海,居然自己回来了,还有胆让人送东西上门,到底图什么。”
尹家瑞恍然道:“确是我小瞧他了,看来他得不到想要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叫我过来,说要帮我救人,是先礼后兵。如今让人送东西来,大概要警告我,他的援兵已知道了我在哪里,让我忌惮着不敢动他。”
常伯听得云里雾里:“援兵真的到了?”
“便是还没到,也快了,好在我刚才派船去接小芝和常嫂了,她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往上海去了,明日小芝上了出洋的轮船一切都安稳了。”
尹家瑞顿了顿,当机立断:“等一下我支走玉芳,你和常哥将姓盛的打昏,蒙上脸捆好,弄到船上,一路开到南京,不要让他和你们说一句话。”
两人说着,快步往殷宅走去,尹家瑞走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让老虎桥监狱里的兄弟们注意着,老余一被放出来,你们也放姓盛的下船,记得将这封信给他,告诉他,这里面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58. 缓带轻裘 · 水桶
江朴有了杜乐镛襄助,日日早出晚归,从中西女塾拿到尹芝的照片,几路人马沿城内外的水路搜了个遍,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