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阮九同听得人走远了,将托盘往书桌上一放,掀开碗盖,黄雪菜绿葱花,铺在白玉一样的年糕片上,点缀了粉红肉丝,热气腾腾。他拿调羹搅动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异样,又把碗原封不动盖好,一抬眼恰见面前的丫头咽了咽口水。

尹芝盯着白瓷碗,笃定道:“陈季棠特意让人送来,不是给你的就是给我的。”

“我不吃这个。”

“我饿了,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请你把手铐给我解开吧。”

也许真是饿了,连态度都软了下来。

“我就吃一碗汤片的功夫,你也看不住么?”

阮九同不说话。

“不然你把我的手放开,脚铐住总是稳妥了吧?”

阮九同斟酌一番,也觉得可能是陈季棠送来给她的。她是人质,饿出个好歹来反而麻烦,于是着摸上钥匙,替她解了手铐,蹲下身去铐她的脚。

忽而头顶一烫,汤汤水水铺天盖地下来,鼻子酸疼,末了又一个瓷碗重重砸下来,眼中血红一片。

尹芝到了房门口,没什么比陌生的门锁更费时了。阮九同伤得不重,已经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这边过来,鲜血淋漓。

赵妈取了水果折返回来,见大少爷的房门大开,先前院子里看见的那位小姐被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拖住了脚踝。

尹芝看见她手上端着水果,料是先前送汤来的娘姨,或许不知内情,高声唤道:“救命,救我,我是你们少爷的朋友。”

赵妈吓得手一松,葡萄橘子掉一地,大概出于妇人的本能,回过神来后,捡起木托盘对着阮九同重重敲下去。

尹芝得空挣脱开来,快步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方回身道:“谢谢你,别声张。”

赵妈觉出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讷讷立了半晌,才觉得那小姐跑得太快了些,逃似的。

太太小姐大都去后头听戏,宴会厅里少了些家眷,正是最惬意的时候。留声机里正放着的当红歌后的成名曲:“……假正经,假正经,你的眼睛早已经,溜过来,又溜过去,在偷偷的看个不停……”

男人们抽着雪茄烟,谈着正经事,间或说些不正经的笑话,楼上的响动仿佛弹错的音符,没人在意。

只陈季棠例外,他找了个由头从滔滔不绝的宾客中起身,越过一众乌泱泱的半秃脑壳,望见楼梯上一闪而过的杏色身影。

阮九同也追了过来:“司长……”

陈季棠看着他的狼狈样子,猜出大半,无暇细问,只拿出绸帕子递过去:“人多眼杂,擦干净了,这件事不得宣扬,你去找门口的卫兵,把她的样子形容了,就说是我交待的,别不小心放出去了。”

他说完往花园里去,台上正演到情浓处,台下的女人看得一脸虔诚,陈季棠站在戏台的背光处,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还要继续找,又见阮九同急匆匆回转:“司长,副董正到处找您。”

“找到了?”

阮九同附耳过来:“小东门捕房被人放了炸弹。”

陈季棠一咬牙,这事来的太巧了,偏偏两边都不得耽误:“你去和副董说,我一会儿就到。”

陈府的后花园中西合璧,植物修剪齐整,放眼过去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只有连廊那里种的一排茶花,约莫一人高,或许藏得住人。陈季棠远远绕着茶花转了一圈,果真看见个个淡黄的身影,隐在花丛里。

一折戏唱罢,他趁着台下的女宾喝彩的时候,悄悄从尹芝背后靠近,一把捂住嘴:“你这个……”

细鞋跟跺在他鞋面上,锐痛钻心,他话未说完,抽一口凉气,顿时失了怜惜之心,抬手敲她后颈,又被她抬手挡开了。

零星两个女宾沿着连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