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在陈仁美身边坐下,那姑娘怯场得很,幸得爱老五走上前,拖着她的手引到盛怀初身边。
“盛老爷第一次来家里,春枝你也是第一次出局,便劳你陪他说说话罢。”
??40. 陌上桑间 · 醒酒
身段眉眼都有几分相似。
盛怀初一恍惚,差点认错人,待那位春枝小先生暗送一段秋波过来,才确定了,不是她。
“小先生坐。” 侍立在一旁的娘姨,眼疾手快,见盛老爷的目光在春枝身上轻轻略过,便伸出小脚,把个杌子拱到他身旁,近得不能再近了。
盛怀初不打算硬生生拂了杜,陈二人的面子,也无心为难一个没有根基的雏妓,只得伸出手,将那杌子默默推开尺把远,看似应许,实则暗自划了条界限。
陈仁美刚吃下林黛玉递来的葡萄,捉住她手上的香帕擦擦嘴:“怀初老弟这样的君子风度,最得小先生们的青眼了,倒不必像我打了四五十回茶围,叫了百十个局,一年三节酒,才被林先生瞧上一眼。”
这本是替林黛玉捧身价的场面活,虚实尚未可知,一众宾客听了,啧啧惊奇,粗算算一年万把块没得跑。
陈仁美说完立时后悔了,到底是老婆的弟弟,乜了盛怀初一眼,见他被春枝施了手段,正忙着应付,也许未曾听到,放下心来。
春枝本是劝酒的,却把酒撞了些许在盛怀初的腿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最后娇羞地取下掖在身上的帕子,就着幽香体温,递了过去。
“无妨。” 盛怀初没接,任那三两滴酒液渗进了布里。
爱老五见春枝一击不中,替众人添了酒,捧着陈仁美的话头说下去:“黛玉妹妹是陈老爷的知己,自然当得起这些照顾……她刚出局那会儿,便有电影公司找上门,要她去演林妹妹,若不是为了陈老爷,恐怕早成大明星,倒没有张织云什么事了。”
每个当红的先生,身上总能说出七八个故事来,越让人扼腕叹息,越是惹人垂怜。
林黛玉原叫林丹玉,气质妖娆和书中的林妹妹差了甚远,她背着妈妈跑去试镜没选上,反被妈妈发现了一顿打,是爱老五替她出的主意,改了名字,编了故事,如今艳名远播了,妈妈再打不得。
男人么,便是活到大腹便便,头秃眼花的岁数,仍觉得自己能遇着林妹妹,当得宝哥哥,这份自信代代相传,千百年不变,也是奇了。
林黛玉承了爱老五的情,哪有不帮她的道理,见春枝那里一筹莫展,有心将盛怀初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去,便道:“论才情,我非但不如姐姐,恐怕也不如春枝妹妹呢……她和我们又不同,琴棋书画,那都是家学。”
席上有人哄道:“原是谁家闺秀不成?”
林黛玉泼辣地瞪回去:“说出来,吓软你的腿……”
春枝似是窘迫了,对着林黛玉讨饶:“姐姐莫说,我那时小,什么也记不清了,不做真的……”
她这一番言辞,更引半醉的人哄闹:“林先生快说,若是皇后娘娘,我今晚就去请安。”
长三对外只说卖艺不卖身,那人的玩笑过了,林黛玉警告地睇他一眼,才慢悠悠道:“春枝这身份,放在以前可是真正的格格此处格格泛指清朝没有封号的宗室贵女呢,她祖上啊,姓觉罗清代宗室旁支!”
坐下也有旗人,颔首道:“这么说是镶黄旗,红带子宗室旁支身份的象征……确是格格了,来来来,吃一杯老酒,敬春枝格格。”
那人等着,春枝依言饮了,脸上滚热。皇朝倾圮,贵女倚门卖笑,如果真是个编出来的故事,她喝下这杯酒,也不用强作出欢颜。
另一人举杯:“格格不可厚此薄彼……”
林黛玉,爱老五这会儿皆没了声,丝毫没有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