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朴在一旁提醒,钟夫人的船中午靠岸,他已替盛怀初备好了车,要去接风。
盛怀初应了一声,依旧坐着不走,拿起听筒,打去了轮船局局长那里,只说有一位朋友买了十几日后英国轮船公司往檀香山的船票,日期处污损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轮船局长十分殷勤,片刻就找了位专员来解答,那专员要了票号,在浩繁的簿册里查阅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是一间上等舱房,先生要不要把那位朋友的地址给我,我另寄一张新票去?”
盛怀初迟疑片刻,给了一个地址,又道:“那间舱房一共出了几张票?”
书页翻动,听筒那头语带疑惑:“诶,怪了,这舱房是个套房,里面有两间房,却只出了一张票,您那位朋友补了价差,把整个套房包了下来……”
“哦?我的朋友若想加一个人同行……”
“若是他想再加一个人,凭存根去轮船公司就能办下来。”
“这船上没有单人间?”
“有是有的,先生想要订票?只可惜这日子近了些,同一班船的单间已满了……”
盛怀初又和轮船局长闲聊几句,放下听筒,他问清楚了船票的事,反而疑惑了,这张票没有名字,登船的是什么人尚未可知。若真是尹芝要走,她会一个人走,还是和什么人一起走?
他的手指在船票日期上一扣,脸上云开雨霁,看来自己这阵子守株待兔的功夫没有白费,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尹家瑞了。
于是,拿出纸笔将票号誊了一份,递给江朴:“今日不必陪我去码头,替我办两件事。”
尹芝重新打开衣箱,心情已平复下来,那张船票原也没决定要用,如今更坚定了等尹家瑞一起离开的决心。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她等得。
散落一地的衣服,被她拾起来叠好,叠到里衣的时候,瞥见上面几个淡淡的灰手印。
藏在暗格里的船票都能不翼而飞,这一箱衣服也不知被别人怎么摸过搜过。
尹芝心生嫌恶,将衣箱一合,推到床下,打算等明日让娘姨替她拿去丢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尹小姐,是我,江朴。”
尹芝在地上坐得久了,费了大力气才站起来,隔着门问道:“江先生,什么事?”
“盛先生让我陪尹小姐上街一趟。”
尹芝心思动起来,余叔还被陈季棠关着,她也想出去看看,又不能不问清因由:“上街做什么?”
“盛先生说尹小姐有些贵重的东西,最好是存在银行钱庄里,让我护送你去。”
“我信得过盛先生府上的人,如果只是为了存钱,倒不必这么麻烦。”
她当然不能存起来,若是突然要走,还得去银行取,既难掩人耳目,又易授人以柄。
“这样……那我便陪尹小姐去先施公司买个保险箱回来,顺便再采买些穿的用的,盛先生说尹小姐的衣箱经了公董局捕房的手,难免晦气,还是买新的好……”
管家等他们的汽车开远了,从走廊拐角处出来,趁着四下无人,拿钥匙开门进去,他按着江朴的描述,在床下找到了那个衣箱,也不敢耽搁,将船票掖进一件衣服里,原样放好,悄悄锁门出去了。
烈日当头,江风湿重,客运码头离货栈不远,天南海北的气味聚在一起,久久不散。
经晚颐撑着伞,一身精致的素白,领口缀了蝉翼纱,镶了贝母流苏,仿成西洋礼服的样式,越发显得她身材颀长,风韵动人。
佟少俊与她离得近,瞧见她唇上的蜜丝佛陀,淡淡擦了又想装作没擦,纳闷地问道:“看你今天花了不少心思打扮,怎么,要见未来夫婿不成?”
经晚颐回头瞪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