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话音未落,藤原悠一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走过几条热闹的街,转进公共租界的一条小巷,巷中只有一间的照相馆,摇着破旧不起眼的招牌。
陈季棠等在船上,藤原鞠子下船后两个小时,果真有个孩子送了匿名信来。
信封里是张兜兜的照片,身上的打扮倒是和尹芝昨日描述的一致,应该是这两天拍的。照片背后依着请帖的格式写了地址,正是大东亚商会会馆,署名藤原悠一,另附了名片。
盛怀初提起过这个人,陈季棠思忖片刻,不打算节外生枝,决定自己去救兜兜。
中国军队不能进租界,他命手下的士兵换了便服,跟着到了大东亚商会门口。
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已等在那里,黑色羽织左右各用银线绣了藤纹家徽,想必是藤原悠一本人了。
又走进了两步,果真听那男子道:“在下藤原悠一,陈君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陈季棠双手仍背在身后,见对方已弯腰致意,只将手中的照片递过去:“藤原先生,我们本也不认识,不必行这些虚礼了,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
藤原悠一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孩子在里面,和我妹妹在一起。”
陈季棠一蹙眉,将大部分兵士留在外面,带了两个人跟他往里走。
商会的门脸是栋不起眼的青砖小楼,庭院里却花木扶疏,榉木回廊一直铺到茶室门口,一石一草,皆从日本带来的一般。
地炉里烧着火,一个仆妇模样的女人正将铜茶壶挂在火上,藤原悠一用日语吩咐几句,那女子跪坐着伏腰致礼,半开身后的拉门离去了。
藤原悠一向对面的人介绍了矮几上的茶点,仿佛陈季棠真的是他的客人:“陈君,在你面前说日本话,是我失礼了,但她只懂家乡话。”
“你便是在我面前说中国话,我也很难听明白你在讲什么。”
藤原悠一讶异地笑着,手上不停,拿起厚布取下茶壶,一本正紧泡起茶来:“陈君还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人,我的中国话说得不好么?”
“不好得很,弯弯绕绕,恃强凌弱,言而无信。我放了你妹妹,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的人?”
“陈君在我妹妹身上绑了炸弹就很好么?”
廊上有脚步声传来,鞠子还穿上午的衣裳,跪坐在门口,因手上牵着个不安分的小人,行礼的时候屡屡被打断。
“糖糖。” 兜兜和一群陌生人待了一夜,虽未受什么委屈,却因思念母亲,在见到陈季棠的一刹那,哇的哭出声来。他的手却还被鞠子牢牢牵着,走到地炉边坐下。
定睛细看,原来两人的手腕,已用绳结绑在了一起。
藤原悠一见陈季棠双拳紧握,递了杯茶过去:“这茶是天皇赏给父亲,父亲又给了我,如今也请陈君一同品尝御赐的恩泽。”
陈季棠接过去,将茶水尽数泼在炉火上,屋里霎时弥漫起白烟。
藤原鞠子捂鼻片刻,忽觉腕上一轻,绳结不知何时已被人割断,刚才还哭闹不止的孩子,这会儿已被陈季棠抱走,他手中还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陈君,你做什么……” 藤原悠一话音刚落,三侧的拉门突然开了,后面埋伏了满满的人,拿枪拿刀的都有。
陈季棠已收剑入鞘,捂住兜兜的眼睛,示意自己那两个同样剑拔弩张的部下将枪收起来。
“鞠子小姐身上有炸药,那分量我是知道,火星溅上去,大家都得没命。”
原来那炸药竟不是骗人。
藤原悠一也挥手让埋伏的人收起武器:“陈君,孩子你也见到了,什么时候给我妹妹拆炸弹。”
“不忙,先让我将孩子送走。”
“先拆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