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凉,打赢这一仗,只怕要打更多仗。日本人是游在海里的鲨鱼,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永远不上岸。
但比陈季楠的短视更让人寒心的,是他的不仁。
片刻寂寂,还是盛怀初道:“这事也不是我们在饭桌上说了算的,明日回了南京,议会便要商议此事,山东过来便是江苏,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到时候还望督军和经老爷,有人出人,有钱出钱。”
盛怀兰在一旁听着,见他们谈得不好,适时插话进来:“都是一家人,怎么还督军,军长,部长的叫,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南京的总统府呢……来来来,吃胡小姐带来的蛋糕,我们都尝过了,味道好得不得了。”
娘姨们拖着银盘,将一碟碟奶油蛋糕端上来,男人们大多不喜甜,兴趣缺缺,只陈季棠一个盯着那蛋糕看了许久,末了往盛怀初那里望去,见他面色如常,并未多看那蛋糕一眼,略放下心来。
他又往长桌那头的胡黎筠看去,她也正与经家姐妹嬉笑,遇着陈季棠冷冷的视线,先是不明所以地一惊,又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磊落得不像藏着什么诡计。
陈季棠渐渐放下心来,却听盛怀兰道:“别人不捧场也便罢了,怀初可得尝尝,经三小姐已经考虑叫他们家来做回门宴的蛋糕了,你这要做新郎的人也得吃一口,帮经小姐拿个主意?”
盛怀初道:“二姐知道我不爱吃这个,何必为难我,你们决定就好。”
盛怀兰不依不饶:“三小姐还等着呢。”
经老爷倒是先拿起勺子吃一口,沾了一点到唇须上,被经夫人一提醒,忙拿餐巾揩了,笑着道:“这东西还是年轻时候吃点好,年纪大了,吃起来也邋遢样,又要被夫人指教了。”
经夫人也在那头笑:“我为着晚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你自去邋遢吧,无人管你。” 说完看着盛怀初面前的蛋糕,久也不错目。
看来非吃不可,盛怀初挑了勺奶油放入口中,一团甜润的空气,转瞬化为虚空。不是真的不喜欢,只是吃再多也无法餍足。
“味道很好,便让这家来做吧。” 他放下勺子,又捻起上面的樱桃,一口下去,蹙起眉头。
陈季棠趁着他眉头未松,忙道:“我看小舅舅不是真的喜欢这蛋糕,这酸樱桃实在不好!”
他迂回地游说没有得逞,这樱桃再酸,也拗不过经晚颐对蛋糕的喜欢,最终还是定下了回门宴的糕点店家。
晚宴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陈季棠从督军府出来,没往家去,说好明日去找尹芝,却因心中千头万绪,恨不能立时见到她。
??92. 既见青空 · 指痕
车子开出一段路,司机突然警觉起来:“军长,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陈季棠本来没计划今夜去老城,只带了两个卫兵。
他闻言回身望去,果真有辆车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说不清是凑巧同路还是有意跟着,车灯晃眼,也看不出对方车上几个人。
好在前面不远便是小东门捕房,陈季棠摸上腰间的枪套,吩咐司机:“找个亮堂的地方停一停。
一车人草木皆兵,那辆车不疾不徐从旁开过去,拐上一条岔路开远了。
“走吧。” 陈季棠的指尖松了劲,知道大抵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唐老帅尸骨未寒,他也不敢懈怠,一路留心,末了让人将车停在尹芝家的弄堂口,带了一个卫兵往里走。
抬手刚要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尹芝披了素色罩衫,腕子上挂着手袋,回身嘱咐刘妈:“牛乳记得热了给他喝。”
她一只脚跨出门,才看见面前的人,诧异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