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快要来例假的缘故,咨询完从徐雯的诊室里出来时,腰腹有些酸痛。
夏添一边微微挺身捶着后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刚刚徐雯开给她的单子。
对面有人急匆匆相向而行,她避让不及,右肩连着胳膊被人轻轻一撞,手里的注意?事项单飞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夏双喜。”
像许多飘渺的梦里,她听见的那一声喊。
夏添恍惚了一瞬,侧身回头。
而后,在?飞舞的尘埃里,洁白的灯光下,她看见长廊尽头窗边的那个人
钟斯琰。
多年未见,他果然践行了他要学医的诺言,一身白大褂扣得整齐,靠着墙看她,整个人意?兴阑珊。
记忆里才貌双绝的闪光少年,如今身穿救死扶伤的白大褂,褪去?从前少年的清瘦,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沉稳。
唯一不变的,是深邃眉眼间总也掩不住的桀骜不羁。
时光不如昨,他比从前更耀眼。
夏添沉默着,沉默着与他隔空对视。
外面好像在?下雨,噼噼啪啪地响着。
一如他们初见那一天,也是好大的雨。
人群来来往往,匆匆掠过,像被模糊掉的虚影,像电影里常说?的,穿插在?他们分别多年的时光里匆匆流逝的岁月。
这是他们分开的第十年。
可能因为从前分别时,她胆小懦弱,不敢当面亲口对他说?一声再见。
所以,此刻,多年后重逢,她也失去?资格和?立场,微笑着对他说?一句
“好久不见。”
恍惚中,夏添听见打了声雷。
而后,像是寂静被按下暂停键。
钟斯琰倚在?窗边,微微偏头看着她,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视。
“一个人来产检?”
啊?
夏添下意?识解释:“我?只是”
“那狗男人不陪你?”
“……”
她倒也挺想知道,那狗男人是谁。
事情?太复杂,夏添无从解释。
她沉默着,钟斯琰垂眸看向她右脚脚踝,那里已没了他送的红绳,看上去?有一些红肿。
“怎么回事儿??”
夏添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却率先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以及,不合时宜的睡裙。
哦。
她终于记起,自己刚洗完澡就跑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没吹干,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甚至脚上穿着的,还是洗澡专用的凉拖鞋。
好像有点狼狈。
她想。
也许应该解释:“我?”
“夏导!”
不等她说?完,程宜提着东西跑了过来。
程宜跟林凛平日?关系最是要好,听说?林凛要住院以后,便立即自告奋勇地赶来陪护。
夏添恍然间回过神来,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于是迅速捡起地上掉落的注意?事项单与程宜转身匆匆离开。
直到?过了楼梯拐角,她才记起
好像,又忘了和?钟斯琰告别。
钟斯琰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看着她依旧匆匆地没有和?他说?一声再见,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脚踝空空如也再也没了他送的那条红绳,看着她将?他抛诸脑后完全不在?意?,看着她为别人生儿?育女却要独自做产检累到?捶腰。
他就这么看着,好像也只能这么看着,直至再也看不见她。
而后,他转过身,沉默地,沉默地看着窗外昏暗的暮色、瓢泼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