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诸奕被贬,辞官离京,容冲再无他的下落。而容冲在江北起兵,坐实了叛国行径,诸奕也没有联系过容家。
那夜的谈话,就像从未发生过。风尽月落,残泥覆雪,再无痕迹。
唯有赵沉茜,背负着无尽的秘密,长眠水晶棺。容冲守着她时,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遇到容泽,如果他没有逼问鬼卿子,如果他没有去找诸奕,她打算瞒他一辈子吗?
他恨了她那么久,恨她绝情,在他家族失势、困在炼妖狱生不如死那些天,她一眼都没来看他,狠心到不可思议;恨她变心,他的亲人尸骨未寒,她就另结良缘,既然嫁了他人那就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却夫妻离心,孤死荒野。
而他最恨她的,还是她自作主张。她的坏脾气一点都没改,想做什么事从来不和人商量,她不来探望他,却耗空人情人脉,救下他的大哥,营救他的嫂子,护送他逃狱。她独断专行做完这一切,却不肯告诉他,任由他恨了她那么多年。
要不是那张雪夜里飘摇不定的无字信,他竟也差点真的让她背负冤屈骂名,带着真相离开。
第62章 旧事
容泽听到诸奕也离开了官场, 唯余唏嘘:“殿前司诸人,属他最沉默寡言,但也属他最胆大心细。我一直属意将殿前司交给他, 有他这样的人扈卫禁中,担当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比我自己守着皇宫都放心。可是, 连他都走了。若他还在,五年前, 汴京守卫战不至于不战而败,溃不成军。”
“诸奕不可能留在汴京。”容冲冷静道,“他曾经是大哥的旧部, 后来又被茜茜提拔,担任殿前司指挥使, 在那些人看来,他便是板上钉钉的新党。除非茜茜一直掌权, 否则只要新帝上台, 必然发落诸奕, 而如果茜茜能一直掌权,也根本没有诸奕用武之地, 她不会让北梁人打到汴京城下。从新帝对茜茜下手开始,他就亲手为自己种下了亡国祸根, 有如今的下场不冤。”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新帝登基后,哪怕最开始确实感念继姐册立之恩,但时间长了,他总会产生幻觉,觉得自己本身就是龙孙,登基乃顺应天理, 赵沉茜架空他掌控朝政,实在该杀。
历来临朝称制的女子,哪怕辅佐的是亲生儿子,最后都会成仇,何况赵沉茜和新帝是隔房的姐弟呢?
新帝掌权后,一棒子打死崇宁变法,废除所有新政,贬谪所有赵沉茜重用的臣子,同理,只要曾经有人骂过赵沉茜和崇宁新政,就会被新帝予以重用。一国吏治是何等大事,新帝却如此儿戏,而皇后宋知秋因宫女出身,根基浅薄,也在朝中大肆拉拢亲信。
一时间,阿谀奉承、投机取巧之辈纷纷加官进爵,看不惯皇帝全面否定新政而耿直进谏的臣子却被打成新党,轻则贬职,重则丢官。朝中掀起了以清算福庆公主党羽为名的党争,搞得乌烟瘴气,他们忙于内斗,却忘了外敌垂涎中原已久,北梁人趁着燕朝内耗,一举发兵,一路势如破竹。皇帝被吓怕了,慌忙丢下都城,带着众多宫女妃嫔南渡。
皇帝跑了之后,权贵们心也散了,纷纷弃城而逃,汴京有兵无将,燕太祖和容峻精心设计的弯曲连通、可攻可防的汴梁城墙,竟然都没有派上用场,城便破了。
但凡诸奕或容家旧部任何一个人在,何至于此?然而,“诸奕”们被逼辞官,何尝不是燕朝一代代皇帝有意推动的?他们将帝王猜忌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早已悄悄迈上了亡国之路,北梁人的到来,无非催化了这一切罢了。
“没人可怜皇帝,丢了都城和北方大片国土,他就是碎尸万段也难辞其咎。”奚檀思及汴京,长长叹息,“偏偏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在国师的保护下,毫发无损,那些衣冠后人虽然丢了家产,但渡江后还有官做,只是可怜了汴京。太祖的苦心营建,百余万汴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