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眯着眼辨别了下,只见红棕色马匹旁站着个撑着油纸伞的颀长身影,穿一身墨黑锦袍,在乌泱泱的天地孑然独立。

他急急拿了伞,等不到马车完全停下来就跳下去,转头吩咐元宝,“我去去就来,别跟着。”

林青玉小跑着,溅起的水渍湿了他的衣摆,他浑然未觉。

走近了看,真是魏临,林青玉大喜,可待他看清魏临冷然的面色时,沸腾的血忽而也渐渐冷却下来,他弱弱喊了声,“魏临。”

魏临极少穿黑,今日一身墨色衬得他气质更沉稳,只是深邃的五官却绷着,看不出半点情绪,林青玉撑着油纸伞上前,露出个笑来,“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方从学堂回来,这次的乡试,我......”

“青玉,” 魏临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但仍很清晰,“我要上京了。”

林青玉握着伞柄的手用了力,脸上的笑容未来得及褪去,“你有鸿鹄大志,本就该上京的......” 他的笑终于落下,取而代之是焦急,“可还有两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魏临把伞撑高了点,大雨顺着伞沿噼里啪啦往下落,音色低沉,“早些上京备考,以防不测。”

“也是,” 林青玉咬了下唇,内心忽地也被雨雾给浸透,早知道有这么一日,他却觉得难受,但还是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我预祝你金榜题名,你这么厉害,想来今年的状元郎非你莫属。”

他有点说不下去,幸而雨声掩饰了他的哽咽。

不知是不是林青玉的错觉,他觉得魏临看起来也很哀伤。

魏临也会舍不得自己吗?

林青玉不敢问,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你来跟我告别,我很高兴,” 林青玉深吸一口气,想装作若无其事去捶魏临的肩膀,“等你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我。”

五指猛地被攥住,这天地间所有的温暖似乎都汇聚在了这一握中。

热气直冲眼眶,林青玉红着眼看魏临,雨势太大,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魏临也在看他,眼神里写满他看不懂的情绪,林青玉如鲠在喉,“楚衍......”

“是我误会了他。” 魏临说,眼中弥漫丝丝痛楚。

林青玉愣愣地点头,想笑却笑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走啊,好友一场,我去送你。”

魏临紧紧攥着林青玉的手,像是这一回松开就再也握不住,他摇头,“近来雨势急,不必送我。”

林青玉哦了声,难受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他很舍不得魏临,可却没有任何立场阻止魏临大展宏图。

“我,” 林青玉吸了吸鼻子,把手抽回来,语气已染上哭腔,“我得回家了。”

他朝魏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慢慢转身,热泪猝不及防滚下来。

油纸伞落地,魏临从背后抱住了他。

林青玉拿不稳伞了,雨点砸到他身上,把他和魏临都淋得彻底,他在磅礴大雨中骤生无限勇气,哭着说,“魏临,这次乡试我考得很好,明年我就十八了,你等我一起上京,就一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