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说好,他近乎逃避地不去想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与魏临维持现下的平和。

膳食很快传上来,荤素皆有,大鱼大肉,油水充足,林青玉见了美食,本该是欣喜的,可这一路见得太多贫苦人家,啃草皮,吃树根,就连他都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抵达上京,而如今在魏府,却能享受这般奢侈的膳食,这样的落差叫林青玉迟迟不能动筷。

眼前一切,无不在提醒他外界所传言的真实。

魏临坐在他身旁,见他呆愣坐着,亲手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林青玉碗里,轻声说,“你最爱的大盘鸡。”

林青玉笑了笑,“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常去春风楼,那时你瞧不起我好吃懒做,我却还总是缠着你。”

谈起从前,魏临总是多几分生气的,他沉声道,“我从未瞧不起你。”

林青玉把柔嫩的鸡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 魏临说着,又拿银筷夹了五六样膳食到林青玉碗里,很快的,空荡荡的瓷碗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林青玉味同嚼蜡,把东西一点点往嘴里塞,塞到两腮都鼓囊囊的,一个不注意,滚烫的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爬,濡湿了一张脸。

魏临挥手屏退所有下人,才捏住林青玉的下颌往上抬,露出林青玉满是热泪的一张脸,他注视着林青玉,冷然的面色终有一丝动容,“不喜欢这些吗?”

林青玉鼓着腮帮子嚼了两下,啜泣着含糊道,“因为太好吃,才哭的。”

魏临终是露出笑意,轻轻擦拭林青玉的眼泪。

林青玉努力把一嘴的东西咽下去,泪眼朦胧地看着魏临,终于有勇气发问,他虽哭过,但声音还很清明,“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魏临捏着林青玉下颌的力度一瞬收紧,仍面不改色,“什么?”

林青玉弱下去,“你和蒋家……”

魏临松开手,直视林青玉深色的眼瞳,“是真的。”

道听途说绝比不上当事人正面承认来的打击大,林青玉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道,“那蒋家身为外戚蔑视皇室,作恶多端,蒋望胥更是玩弄权势,目无王法,你……”

“我如何?” 魏临亦站起身来,淡然地接了林青玉的话,“你也想说我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林青玉神情一凝,他心中万番不愿这样猜测魏临,更是愿意为魏临找借口,他一把攥住魏临的手,急道,“你有苦衷,是不是?”

“哪有那么多苦衷?” 魏临手一转,反握住林青玉的手腕,倒是无声笑了笑,“青玉,天子脚下,没有权势寸步难行,我所追求不过钱权,既然蒋家能给我想要的,我认了义父、投靠蒋家又有什么不妥?”

魏临说得这样风轻云淡,林青玉看不出他有一丝作伪,不由急道,“不对,你绝不是贪恋钱权之人!”

“你我不过相识三年,怎知我究竟是何等人?” 魏临厉声反问,紧紧把林青玉攥在手心,“青玉,离开京都吧,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林青玉眼圈滚烫,狠狠挣开魏临的手,“我在哪儿,不用你管。”

魏临见林青玉胸膛起伏,显然是气得狠了,这才轻叹,“我不管你,这京都有谁能管你?” 顿了顿,他咬牙道,“难不成你想去找楚衍?”

“京都这样大,我不信不依靠你们,我活不下去。” 林青玉瞪着眼,抬步就要走,赌气道,“多谢魏大人招待,小民就不多做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