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棠颔首,目光与林景云稍一碰撞,又面不改色地挪开。
林青玉虽迟钝,但很快也发觉室内略显异样的气氛,他不安地凑到兄长身侧,放软语气,“哥,我只是担忧你。”
林景云当着贺棠的面轻轻握住了林青玉的手,将他五指包裹在掌心,抬眸一笑,温情脉脉,“我知晓的。”
林青玉见兄长理解自己一颗苦心,亦朝兄长弯了弯眸。
贺棠不动声色将两人的动作神情看在眼中,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郁气,这些时日,他一直有意在观察林景云与林青玉之间的相处,越看越心惊,心底隐藏的念头如浮萍一般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他看着林景云和林青玉的笑容,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恢复寻常。
大夫的话终是让林青玉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凌乱起来,接下来的几日,他时刻都注意着兄长,生怕兄长又有个差错。
这日,他差元宝从外带了糕点,兴高采烈地带去与兄长同食,林景云倒没有吃多少,一半的糕点都进了林青玉的肚子里,他接过兄长递过来的热茶,咕噜一口饮尽去腻,满足地摸着肚子叹息。
林景云忍俊不禁笑道,“究竟是你想吃糕点,还是我想吃?”
林青玉抹去唇角一点糕点屑,嬉笑说,“哥哥就不要拆穿我了。”
徐姐儿在一旁瞧着直掩嘴偷乐,主仆几人皆在室内,颇有几分当日在林家时的模样。
不多时,林景云就让元宝和徐姐儿出去,似是有话要对林青玉说。
林青玉见徐姐儿关牢了门,虽还想吃糕点,但实在撑得慌,只好作罢,轻快问道,“哥哥要和我说什么?”
林景云倒着热茶,瞧一眼欢快的林青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青玉,你可想离开贺府?”
林青玉伸出去准备端瓷杯的动作微顿,连他自个都没察觉到霎那间略显僵硬的神色,他不知为何,从前分明是恨不得早些远离贺棠,但如今听了兄长提出,心中却没有多少欣喜。
他不愿让兄长瞧出端倪,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才挤出个看似愉悦的笑来,“我听哥哥的。”
林景云眸色转瞬即逝的暗涩下来,几个月前,林青玉口口声声巴不得早些离开贺府,可这短短时日,竟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林景云握着骨瓷杯的手慢慢握紧,并未拆穿林青玉的心思,“贺棠助我二人许多,待我言谢过后,我们便离开。”
林青玉闷闷地嗯了声,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看兄长。
“青玉,” 林景云握住林青玉的手,眸色沉沉,“我们离开北阳镇,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二人,安度此生。”
这本该是林青玉最向往的日子,但此时心中却莫名悲喜交加,他突兀地思忆起与贺棠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无比慌乱,连自己都不懂这种犹豫究竟是为何,只能寻求安心,抱住兄长的颈子,把整个人埋进兄长温热的怀抱中。
他听见自己凌乱的心跳,仿佛像是儿时做错了时害怕被发现,极度心虚,可又忍不住小声说,“可是贺棠答应了会替哥哥寻得圣医,” 他抬起澄净的眼看着兄长,“如若找到,圣医来了,岂不白跑一趟?”
林景云不言,只是沉默地与林青玉对视。
林青玉声音愈发弱下去,但还是把话说完,“要不,我们等圣医为哥哥医治痊愈后再离开。”
他垂了眸,心下纷乱杂陈。
半晌,终是听见兄长低沉的音色,重重敲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