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太医仍跪在那处,裴清沉声道:“皇上平时服用丹药的事情,你们难道一个都不知道?”
众太医多少有耳闻裴清曾学过医术,但未想到他医术精湛至此,只这一下便将皇帝的隐情给探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说话,见着裴清的面色愈加冰冷,医正跪伏着开了口:“知道,可微臣们劝不住啊!”
已是满头虚汗的李福全扑通一下跪下了:“三年前有一个道士,说吃了他的灵丹妙药皇上就可长生不老,那时候太医也看了,的确是灵药无疑......”
“太医?哪个太医?”裴清喝道。
医正抬袖擦了汗:“先.....先前有人劝了,被皇上杖责三、三十,往后就没有人敢劝了。”
永嘉立在屏风后听着,紧紧地攥了帕子掩着面,一双眸子惊得睁大了许多。她走到裴清身侧,急问道:“现在追究来不及了,皇兄的身子要紧吗?”
裴清望着那群太医的面色极沉,转向她时,眉梢眼角的厉色缓和许多:“那丹药是害人的东西,皇上又因皇后娘娘之时一时惊惧,所以才昏迷不醒,我且为皇上开几服药。”
太医闻言,纷纷抬了头,医正踌躇道:“裴大人,您......”
永嘉冷眼道:“让他开了方子,再叫你们看过。”
医正连忙颔首,待拿到裴清那副方子时,一群太医团团围住看了,医正惊疑道:“这倒有几分从前祁太医的手笔。”
隆顺帝醒了。
永嘉坐在床边,满怀希冀地看着哥哥,急切地唤了句“皇兄”。
“皇兄?”隆顺帝的唇动了动,神情些微茫然。
永嘉的神色滞了滞,连带着一旁侍立着的裴清都蹙了眉。
她试探地唤了一句:“哥哥?”
隆顺帝眨了眨眼,眸中浮出熟悉的暖意,轻轻微笑起来:“永嘉。你在这儿,我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她,也看到了裴清,剑眉皱了皱:“裴清?你们怎么认识了?”
永嘉手里攥着的帕子掉了。
裴清安抚地轻拍了拍永嘉的肩,上前在床前跪下叩首,再直起身道:“皇上,您醒了。”
“皇上?”
裴清颔首道:“您是皇上。”
隆顺帝的眸子睁大了,笑着摇头道:“裴清啊,你的胆子还是那么大。我不是皇上,父皇才是皇上。快扶我起来,晚上我还要和太子去喝酒呢。”
永嘉的身子晃了晃。
裴清一时也怔住了。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那些首饰你准备了没有?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快些送到楚家。我和她说好了,她这一次生辰一定要让她过得开开心心的!”
永嘉已经盈了泪:“嫂嫂?”
“嫂嫂?”隆顺帝哈哈笑了两声,“你现在就这样叫她,她脸皮薄,定会恼你的。不过这样叫也好,她日后就是你的嫂嫂了。”
“我现在几岁呢,哥哥?”
“你?你不是十四岁吗?”
永嘉的泪落了,慌忙用广袖擦了,看向裴清,眸中还含着水光。
裴清依旧恭谨道:“皇上,如今是隆顺三年,您已经登基为帝了。”
“我不是,我不是.......”隆顺帝不可自抑地摇着头,渐渐地怒不可遏道,“皇后呢!朕的皇后呢!”
永嘉紧紧地攥住哥哥的手,但无济于事,隆顺帝仍旧神志不清地说了许多胡话,有时以为自己尚是个孩子,有时以为自己是秦王,只有极少时才知道自己是皇帝。
一碗汤药哄睡了隆顺帝,永嘉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裴清面色紧绷,摇头道:“要提早定下大统。”
狂风刮得厉害,有如野鬼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