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尴尬地抹了一把脸,没想到恩公刚醒居然说的是这个,但又感动于恩公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不禁澎湃得胸膛一起一伏,几颗泪珠子都迸了出来,哽咽道:“惭愧,惭愧,恩公莫提这个。”
裴清不语,蹙紧的眉松了些。
当年裴父虽开了家医馆,但一月有半月不在医馆内坐诊治病,而是提着个医箱往外头走,裴清也背着个医箱跟着爹爹出去治病救人。因为有许多病人上了年纪,路程远,过不来,他们便亲自去。
小虎子他爹是隔壁镇上杀猪的,人人唤作大虎,大虎的儿子自然是小虎。大虎的一条腿摔折了,裴清和爹爹前去救治。
大人在屋里坐着看诊,裴清得了吩咐去门口舀水,正好见着小虎子掐着喉咙,一张圆脸憋得青紫,马上就快背了气过去了。裴清见状,登时摔了手上的铜盆,急急地跑过去。
原是这小虎子贪玩,边和伙伴耍弄时边塞了颗枣子,一时没注意,枣子卡了喉咙。裴清跑得急,上手时却是不慌不忙,一阵手法便让小虎子那半颗枣呛了出来。
小虎子登时就在他身前跪下做了揖,大喊道:“恩公!”
裴清的脸红了,因为他比小虎子小好几岁。
思绪收回,裴清伸出手扶起床前的大汉:“快起,该是我跪你。”
“怎么使得!”大汉起了身,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恩公救了俺一命,俺就想着什么时候能答谢恩公!恩公书读得好,去了京里做大官,俺就没找到这个机会。”
裴清联想起那一阵血雾,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道:“说来惭愧,恩公也知道,俺这一行的干的都是劫道的勾当。半个月前淮安一个太监找上了俺,要和俺做一桩买卖。”
裴清道:“是杀了我?”
“是。”大汉狠狠地拍了一拳大腿,“那阉人狡猾得很!不和俺说是谁,只说到了日子递消息给俺。恩公的事情俺早早就知道了,一寻思,该不会是恩公的仇家做的,所以就派人紧盯着。还好还好,是俺遇见了恩公。”
裴清将来龙去脉理顺了,大抵是司礼监的人做的。至于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司礼监中人的意思,此时探究已经无意义。
他再一次皱了眉:“他们没见我的尸首,想是会寻你的麻烦。”
大汉摆了摆手:“旁边就是山崖,就是正常赶路摔下去的也有,尸首不尸首的,那阉人有个理由报到上面就是了。”
“多谢,我在这里有多久了。”
大汉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笑:“恩公睡了整整两日多,俺想着一时说不清楚,就将恩公先迷晕了带回寨子里了事。只是俺那些兄弟们下手没个轻重,用的迷药多了些。”
裴清算是知道自己禁不住的那阵头疼是为什么。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两日,足够消息飞到各处了。
永嘉不想他死,可如今他又死了,不知她会怎么想。
大汉继续开口,拉回了裴清的思绪:“恩公,朝廷这么判,日后也会有仇家寻上门的。俺想着你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换个名姓,你再想去那儿,俺吩咐兄弟们送你去。”
裴清一时没说话。
他本就是抱了赴死之心,活与不活没有什么两样。真是老天爷留他一命,让他碰到
的劫匪竟是小虎子,他真是哭笑不得。
罢了,时运如此,照小虎子这个法子也好。隐姓埋名,到别处做个郎中也成,他从前便是这么想的。
他又道了一句多谢,大汉立马道:“那恩公就在俺这寨子里再住上几个月,将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走。”
裴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衣裳裹得严实,看不出什么,但身上偶尔传来的痛意还是表明旧伤未好。刑部大狱中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