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她心里的想法,有点儿幼稚,有点儿可笑。开了窗透了气,这股药香就散了。经年累月,他的痕迹一点点消失,她不想这样。

永嘉亲自掌了灯在屋内看着。这儿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简易的架子床,一张方桌,一架书架,一张书案,其余一些零碎。书架上摆得满,都是些医书。

她掌着灯,暖黄的烛光将书脊照得亮。这些书或熟悉或陌生,有一些祁隐带到长明宫里让她看过,她明明应该在此时想着当年长明宫里他教她读书的样子,可是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裴清。

驻跸苏州府的时候,裴清带她回了裴家院子,也是一座小院,也很干净,也有这样的一架书。

她那时候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

心里一阵痛。

她收回了视线,走到了书案边,将灯盏放在了书案上。想是祁隐收拾东西走得急,没有带走那些医书,书案上有一本书还半卷着摊开。永嘉拿起来看,这是一本《伤寒杂病论》。

正拿起的时候,她瞥见了书底下压着的一张信笺,像是看书看倦时随手拿了一张纸闲散地写的。永嘉便是这样,看书看累了,偶然想到一句什么话便写下来,顺便欣赏欣赏自己的墨宝。

她拿起有些泛黄的信笺,写得闲散,字却还是漂亮。

这个字倒是同祁隐平时写得不像,没有他那么工整,反而恣肆狷狂了些。

永嘉只当是闲散时写着玩,并不注意字法。

上面誊着一首词:

“江南节物,水昏云淡,飞雪满前村。千寻翠岭,一枝芳艳,迢递寄归人。

寿阳妆罢,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1]

这首词本还有最后一句,不知为何却没有写上去,像是写的人转了心意,半途回去在“寿阳”二字上轻轻地划了一道,旁边落了两个极小极小的字,永嘉要拿得很近,在灯下才能看清楚。

她看清了那两个字,顿时荡魂摄魄。

那两个字是,永嘉。

泪珠落下,砸在信笺上,扑通一声响。

他当时就喜欢她,他一定不是躲着她才不告而别。

她误信了投江殉主的传言,心里怨着他,他若在九泉之下有知,应该会很着急吧。

永嘉将信笺仍放回原处,灭了灯,屋内昏暗下来,只有半掩着的屋门透了阴雨天气不盛的日光进来。薄薄的尘雾飘飞,她在昏暗的屋内立着,手渐渐地攥紧。

不是她无情,是裴清先错的。

“月若,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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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没有进过裴清在裴府的书房。

她嫁过来十日后启程南巡,并未将裴府上下每一处都看了。加之那时候她和裴清还不熟,没有想法跑到他的书房里。

其实很多府院上都有规矩,妇人和孩子没有吩咐是不能进书房的,因为书房里存着公文和一些密信,这是断断不能让外人看的,即便是自家府院的人也不行。

永嘉起先就没这个打算,但是裴清当初特地和她说:“娘子若是愿意来书房瞧一瞧我,随时都来。”

十二月在杭州时,她倒是时常去书房里陪他。偶尔给他送一盏茶一碗羹,多的时候立在他身侧给他研磨,或许只是坐在他身边读书。

裴清偶尔也会将政事拿出来和她论一论,但永嘉从小到大遵的都是“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自己本身也对朝政没心思,就不大在这上头感兴趣。

裴清的公文和信件从来不藏着掖着,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不过是废纸,他就算是送到她眼前她也不会看。

眼下,永嘉立在书房外,就如进祁隐的宅院那样一般默然着。

但她没有默然太久,便推了门进去了。裴清的书房精致典雅,用具都是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