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这回事我从前理解不了,但晏阳的妈妈给我上了这重要的一课,也是她让我明白,“亲情”并不是一个空洞的词汇,它是有感情在里面的,所以我始终对她愧疚,愧疚到不敢奢望她能原谅甚至接受我对晏阳做过的这些事。
但当我听到晏阳的这些话,竟然有些期待,可能最近我跟晏阳的生活开始逐渐变好,所以我也开始贪心了。
我贪心地期待着,期待有一天她能看看我们,或者,至少和晏阳重归于好。
我不重要,但我希望他们好,否则等我死的那天也依然闭不上眼。
我很想也去看看他妈妈,但不敢提出这个要求,我的出现怕是只会加剧他们的矛盾。
顺其自然吧,懦弱的我只能这么想。
搬到新家的第一晚我很虚伪地表示房间很多,我们可以一人一个卧室,晏阳只是盯着我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洗完澡,我们互道了晚安,我回到空荡荡的卧室里毫无睡意,最后抱着被子走向了晏阳的房间。
他卧室的门没有关,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把被子铺在地板上,然后躺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有了睡意。
就这样,这个晚上我们像从前在老屋里时那样,他睡在床上,我睡在床边的地上,睡床睡不踏实的我躺在这里竟然睡得格外好。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晏阳盖在我身上的。
他已经出了门,我很意外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晏阳给我做了早饭,很简单的三明治,但精致又好吃。
三明治旁边放着一张便签纸,他说他今天有工作安排,会晚一点回来。
晏阳去工作了,我吃完早饭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阳台,晒着太阳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路。
我该怎么走?往哪里走?
过去一塌糊涂的人生把我送到了这里,可是接下来我真的不能继续糊涂下去了。
波士顿大概一时半会回不去了,这两年多来的经历让我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工作,而且当务之急,似乎并不是找工作,而是重建人生,先以一个常人的姿态回归到这个并不美好但我们谁都逃不脱的社会中去。
我依旧是病人,但我现在可以自控,也在进行药物治疗。
我需要走出去,走出去才能越来越好。
当我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主动破茧的计划时,我自己都很惊讶,要知道,之前的一切行动要不是因为晏阳,我真的连房门都不想出,除了晏阳,我也不想见任何人。
所以说,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真的会对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我开始想要伸出手指触碰生活了。
这应该是好事吧?
当天下午我出了门,原本只是打算在小区里转转,可我这人,竟然开始丢三落四,出门时忘了带钥匙。
我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我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后来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不停地打喷嚏。
虽然到了春天,但晚上还是很冷,我穿着一件毛衣外套,风一吹就透了。
摸了摸口袋,手机也没带。
我坐在那里笑自己脑子退化了,现在竟然像个老年痴呆患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起身准备回去,到家楼下去等晏阳,结果刚走到楼门口就看见晏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他看着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然后突然冲过来推了我一下:“你去哪儿了?”
他吼我的时候声音在抖,他被我吓到了。
我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