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血腥气,陈子轻走近点看了看,养了一年的猪仔躺在雪地里,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他掉头打着路边被雪压下来的枝条去见曹秀才。
阿旺半路出来接他,和他一块儿走在雪中。
自从张老爷死了以后,翠儿就回老家了,她没能亲自手刃小姐的仇人,老天替她做了,总归是大仇得报。
一进冬天,曹秀才那儿的冷清程度大幅度飙升,什么都是冰的。
或许是他有一头,和雪一样白的头发。
院门半开,陈子轻把缝隙推大点迈步进去,反手带上门穿过小院到屋檐下,他仰头看窝里的几个小黑脑袋:“燕子啊燕子,你们怎么不往南边飞?”
燕子蜷缩在窝里,没有理他。
陈子轻又问道:“你们不冷啊?”
“肯定是冷的,雪停了就赶紧去南方吧。”陈子轻说,“你们等天暖和了再回来,窝还在,秀才也还在。”
燕子还是没从窝里飞出来露个面,陈子轻摇摇头,按下忧心去陪曹秀才谈风雪,说来年。
他过几日再来,燕子就不在窝里了,曹秀才掀开被褥给他看:“崔兄你看,我将它们放在床上取暖,它们定会顺利度过寒冬。”
陈子轻戳戳燕子并不僵硬的翅膀,这样好像可以。
曹秀才捧书读给燕子们听。
陈子轻沾光听了会,说:“秀才,明晚记得到义庄来吃年夜饭。”
“好。”曹秀才应了声,叫他把阿旺牵回去,“燕子在我屋里,阿旺总要凑上来,那会吓到燕子。”
“那我先把阿旺带走。”陈子轻踢踢门前的黑狗,叫上他回义庄。
年三十傍晚,天地一片银白,邢剪去地窖拿酒,魏之恕在检查各个屋子的春联,检查完了就去杂物间拿鞭炮绑在竹竿上面。伙房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陈子轻被管琼喂了吃了几块红烧肉,他揣着食物带来的热量,冒着风雪去叫曹秀才。
院里静悄悄的,陈子轻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得突然,却又无法驱散。
陈子轻快速推开屋门跑进去,看见一双脚在半空晃动,他两腿发抖地跌坐在地,仰头时脸色煞白。
一根绳子打了个结悬在房梁下面,挂在上面的人垂手垂脚,怀里有点鼓,隐约可见牌位边角和燕子羽毛。
陪了曹秀才快一年的两只燕子,和它们后来生的燕子宝宝没能过完这个冬天,全死了。
曹秀才上吊了。
他根本没好,只是外面看着在逐渐愈合,里面早就烂了,一直烂着。
第100章 春江花月夜
这个阖家欢乐的晚上,义庄临时处理一具年轻的尸体。
曹秀才没给自己准备棺材寿衣,他穿的是彩云生前给他做的蓝色长衫,棺材要用半成品加工,只能等年后再做。
风似刀子刮在窗纸上面,曹秀才躺在停尸板上,旁边是一对燕子夫妻,和三只小燕子,他的怀里是他亡妻的牌位。
一家人都在这了。
陈子轻为他点长明灯:“秀才,相识一场,别的我不说了,走好。”
“嗷呜”
阿旺仰着头叫。
陈子轻挠阿旺脖颈,他做个任务,交了朋友好也不好,看这生离死别搞得,多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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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前半夜,义庄忙着应付曹秀才的后事,后半夜才点了鞭炮,在劈里啪啦的炸开声响里围着桌子坐下来,不算年夜饭了,只能是填饱肚子。
四人坐在窗边守岁,一壶热茶,四个杯盏,一盘蜜饯,一盘糕点。
窗户被撑开,炮竹燃过的味道被一股股的风送进来,是除夕的味道。陈子轻出神地望着窗外雪景。
魏之恕桌底下的脚